nbsp; 李春秋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胸口沾满了老赵流出的血。他和老孟对视一眼,俩人转头分开狂跑,瞬间身后警笛大作。
李春秋穿街走巷,一路狂奔,却总是甩不掉身后的人。慌乱中,他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棵大树。无奈,李春秋只得在大树后面藏身。不一会儿,他便听见几个警察朝这边走过来。李春秋在大树后绝望地喘着粗气,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嘈杂。
“头儿,这人说他刚看见逃犯了。”
“是吗?”
“是,报告长官,我姓陈,现在在小学教书……”
“说重点!”
“是,我刚看见一个浑身血呼啦的人,进了药铺,然后从后窗跑了,就是那边。”
“药铺?走过去看看。”几个警察呼啦啦地跟着他追了过去。
“赵秉义就这么死了?”魏一平的问话,把李春秋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是,就是那个竖着大衣领子的人杀了老赵。这十年,我一直在做法医,他杀死老赵的方法,我晚上做梦都能见着。那一刀特别快,准确地从两条肋骨之间穿过,将肝脏切成了两半。”李春秋说着,用手在自己的肋部划了一道,“极度的疼痛,让老赵丧失了喊叫的能力。由于躲过了动脉,血液是慢慢渗出来的。兵不血刃,这是个高手。我一直在找他,可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魏一平给李春秋倒了杯新茶,接着说道:“不畏浮云遮望眼。为党国大业建功立勋的日子还长得很,很多人都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丧失了斗志,你和他们不一样。”
“惭愧。”李春秋低头喝了口茶。
“你不知道,内战开始之后,我们相继唤醒了一些长期的潜伏者。有些人竟然连手枪都找不到了,这难道不悲哀吗?”魏一平有些唏嘘地说,“哈尔滨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你比我更清楚。别说开枪了,你在街上放几个鞭炮,过不了十分钟,市公安局和社会部的人就会找到你的火柴。可很多人连自己的尾巴都夹不紧,你还能指望他们什么?而你,能忍辱负重,渗透到哈尔滨市公安局,实在难能可贵,赵秉义没有看错你。”
“说实话,我也没做什么。”面对这样的盛赞,李春秋感到有些惭愧。
“赵秉义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保管?”
“有,好像是一本邮政局的通讯名册。”
“在哪里?”
“老赵殉职后,我不敢带在身上,埋在城西一座尚未完工的仓库里了。”
“你能把那个位置给我画出来吗?”说着,魏一平取来了纸笔。很快,李春秋便画就了一张草图。
“喔,三号仓库。这是什么,一棵树吗?”魏一平看着图纸说。
“对,我就是用这棵树做记号的。站长,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魏一平没有回答李春秋的问题,他把草图折好放进衣兜,答非所问地说道:“唤醒你的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醒过来,但是她的喉管被人打断了,不能说话。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她会被抢救过来,健康地痊愈。开口说话是迟早的事情。”
李春秋顿了顿,说:“我会随时观察她。”
“这会是个麻烦呀。”魏一平说着,站起身来,“出城往东北方向走,有一个叫柳河镇的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我去过。”
“明天你带老孟去一趟,我会在镇公所门口等着你们。”
“是。”
“另外,”魏一平转回头,看着他说,“我们那个躺在病房里的不会说话的尹秋萍、尹秘书,有没有可能让她永远都不会再开口呢?”
李春秋一时无言以对,他感到背后有一丝森森凉意。
丁战国坐在办公室沉思,今天发生的一幕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培训?想到此,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是乔科长吗?我是治安科的丁战国。对,现在借调到侦查科了。对了,我听说前不久局里组织过一次业务培训,我怎么没接到通知啊?噢,文职人员啊。文职人员还需要培训爆破吗?没有,我就是挺感兴趣的。有教材吗?苏联的……那太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找你拿,行,再见啊。”
“还真有苏联教材。”丁战国狐疑地自言自语。这是一阵敲门声,是侦查员小马。
“科长,还去医院找那个女特务问话吗?”小马说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丁战国也看了看挂钟,快到下班的时间了,笑着说:“你小子啊,我自己去就行了。”
“科长辛苦了!”小马笑嘻嘻地冲丁战国敬了个礼。
丁战国确实很辛苦,重重压力之下,他已经几夜没睡好觉,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儿。
“战国,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丁战国一晃神,原来是姚兰。
“我在这等会儿,方医生之前说,今天她就可以接受问话了。”丁战国说着,指了指尹秋萍的病房。
“真不容易,没日没夜的。”
“老李呢?回家了吧?”
“没有,他去开家长会了。”
“哎呀!”丁战国懊恼地一拍脑门,“我这脑子,全忘了。算了,回头再去给老师道歉吧。说起孩子,我要是又晚了,还得麻烦你给她盛碗饭。”
“放心,不用你吩咐,我们都习惯了。”
丁战国一脸愧疚,正要说什么,病房里有人呼喊护士。姚兰朝他点点头,匆匆走了。虽已年过三十,生了孩子,姚兰的身材依旧十分窈窕。她也是个爱美之人,天寒地冻的,还不忘在厚袜外面套上一层丝袜。丁战国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方黎的声音,忽然在丁战国耳边响起。
“哦,没什么。方大夫,病人的状态怎么样,我现在可以进去问话了吧?”
“状态还可以。不过想问话,还是等到明天吧。”方黎对丁战国热情不高。
“你之前不是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病情的发展,我也预料不到。之前,她喉部的感染也没有现在这么剧烈和反复,好吗?”
面对方黎的冷言冷语,丁战国丝毫不生气,低声说道:“那好。反正我们总能等到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对吗?”
方黎转身,边走边说:“我不知道。要是再呕出一枚让她感染的戒指,也许她就永久丧失说话的功能了。”
“戒指?”丁战国心中一震,却不露痕迹地说,“方大夫,戒指在哪儿,请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