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警察鄙视了一把,现在又坐着冷板凳等候接见,李星文的心情可想而知。
林海樱并不经常来父亲的宅邸,实际上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今天算是来拜年的,进入二门前,她听到倒座房里有人说话,回头看去,只见两位衣冠楚楚的客人正和家里负责接待工作的管家说话,其中之一就是昨晚上强占自己软卧的官员。
管家和林海樱打了个招呼,继续招待客人,王家的客人实在是多,每天应接不暇,这会儿父亲应该坐在正房和先来的客人交谈,后到的就只能在客厅里等候了。
李书记并未认出林海樱,但他的秘书认了出来,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领导看,李书记表情囧了起来,继而想到出站被冒名驻京办的骗子把行李骗走的事情,情绪几近失控,但这是在别人家里,他不好发飙,只能端起茶杯,用上好的普洱将怒火吞服。
林海樱在书房见到了父亲,当爹的询问了女儿回家过年的情况,林海樱忍不住将李星文强占软卧的事情说了出来。
“官员临时出行,火车飞机延迟出发等候,这都是常事,强占座位也不新鲜。”王化云并没有因为别人欺负了自家女儿而怒不可遏,反而风轻云淡,“不过这个李星文仕途已经走到尽头了,咱们没必要和他计较。”
“那您还见他。”林海樱皱眉,“把他赶走不行么。”
“来的都是客,托了别人面子的,这样不好。”王化云并不是那种溺爱女儿的慈父,甚至连分配给女儿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好了,玩去吧,爸爸要见客人了。”
下一拨客人候在厢房,李星文一行怕是还要等上一两个小时。
林海樱起身,鞠躬:“爸爸我走了。”
“去吧。”王化云摆摆手。
林海樱出门,在回廊上遇到一个人,她登时愣住,这个人的眉眼太像刘昆仑了,但是气质大相径庭,如果说刘昆仑是在荒漠上野蛮生长的杂草,那这个人就是温室里的名贵花朵。
酷似刘昆仑的男子冲林海樱点头致意,礼貌性的一声你好,擦身而过,林海樱忍不住回望他的背影,这个人比刘昆仑高一些,一米八的身量,匀称结实,虽然皮肤白皙细腻,但看得出并不缺乏体育锻炼。
林海樱愣了片刻,忽然醒悟过来,拔腿追过去:“哎,等等。”
男子驻足,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事?”
“你是谁?”林海樱单刀直入。
“请问你是谁?这里是我家。”男子的答案让林海樱摸不着头脑,又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人应该是父亲的儿子之一,常年在欧洲留学,而自己一直跟随母亲生活,和这个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兄弟从未谋面。
“我是林海樱。”
“哦,我是王海聪。”男子彬彬有礼,处变不惊,“你应该是我的妹妹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形。”王海聪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刚从法国回来,还没见他呢,见老爷子就跟觐见皇帝一样难,还是你幸福啊,这是刚从他那儿出来?”
“嗯。”林海樱对这个哥哥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和对刘昆仑的亲切感如出一辙,同时她也想到母亲发给自己的那些短信内容很可能是真实的。
“留个号码,有空咱们一起出去玩。”王海聪拿出手机,和妹妹互相加了通讯录,兄妹俩感慨莫名,生在这种奇葩家庭才会遇到这种奇葩事情,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也不该二十多岁了才见面吧。
“你等一下。”林海樱摸出自己的莱卡相机,给王海聪拍了一张面部特写。
……
花家地北里,林海樱在校外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房间里摆着成套的照片曝光冲洗设备,一盏红灯下,摄影家将照片冲洗出来,晾晒干,把王海聪的特写个刘昆仑的特写摆在一起,面部线条几乎是重合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刘昆仑是父亲的另一个私生子,但是按照刘昆仑所言,他的母亲是一个生过四个孩子的农村妇女,父亲无论如何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事实并不像刘昆仑说的那样,他应该是一个捡来的孩子,对,这才成立,父亲年轻时可谓放荡不羁,欠下的风流债可不少,自己的母亲不就是一例,长年以来一个人含辛茹苦抚养私生女,得不到温暖照顾,所以至今母亲对父亲依然恨之入骨,允许自己认祖归宗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而刘昆仑的母亲应该更悲剧,大概生下孩子就死了吧。
忽然林海樱对刘昆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充满了同情和手足之爱,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她不知道该向谁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