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事累积多了,却刻意牵扯出了无限情伤,这便是八苦中的最后一苦,爱别离。
于风菱而言,最苦的是那求不得,于帝俊而言,想来最苦的却是最后这一场爱别离。
白泽念叨了好一阵子,终于决定大胆地推开无名殿的门,因为若不这么做的话,谁知道他会在里面待多少天,抑或是多少年。
于是,白泽推开了无名殿的门,窗外今日的阳光十分和煦,透进了金色的光辉,洒在了攀着少许灰尘的地面上,殿内的阴霾似乎也被扫了干净,这时白泽瞧见,帝俊坐在一旁的坐榻,微压的下颌上看不出表情。
只是纵使没看到表情,白泽还是对于此刻帝俊的情况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或许跟随他一起鼓起勇气进来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瞧见,坐榻之上,帝俊长发披散地铺就在榻上,然而不是那泼墨般的黑缎,而是如白雪般的丝绸,那一根根像是河流蜿蜒的发丝,银白地滑过衣上、榻上…
白泽震惊地倒退了一步,他的主君是个怎样的人?
白泽以为自己是懂的,帝俊是个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任何难题在他面前只需要云淡风轻地一弹指,便能运筹帷幄的人,是天崩地裂对他而言都没甚关系的人,可是他竟短短几日霜了长发。
他觉着帝俊会就这样沉睡下去,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刺得白泽心痛不已,于是冲了上去,焦急得想把帝俊唤醒,而唤醒他的话,只有一句:“主君!娘娘已经不在了!”
话音一落,果然帝俊有了反应,就仿佛是巨人猛然苏醒了一般,他猛地抬起头来,原本平淡如水的目光中顿时染上了一层狠戾的猩红,那令人颤抖的眼神如释放出来的洪水猛兽,所到之处杀伐殆尽。
“啪!”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安静的无名殿,帝俊不知何时已经抬手将白泽掌括出一丈之外,那速度简直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见一瞬间,白泽就嗑出了殷红的鲜血,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似的。
而等侍在一旁的众人回过神,抬眸看去,帝俊已然从坐榻上站了起来,那银白的长发垂落在肩胛两侧,相比从前越发冰冷了。
帝俊面无表情地望着趴在地上的白泽,捏着手指间的红绸子,一步一步向白泽走去,而每下一步就让人寒毛直竖,就好像死亡在逼近一般。
这是白泽头一回感觉自己离死亡很近,近得就好像死亡幻化成了人形,贴着他的鼻尖,抬着他的下巴,正在打量着他,从前他虽然总估摸着帝俊会杀了他,但是从未真正有那么一次他能感觉到他会死。
而这一回,白泽清晰的感觉到那近乎贴在身旁的要命的窒息,然而他还是大吼了出来,又是一声:“主君您该清醒了,娘娘死了!”
对了,白泽觉着帝俊需要发泄,哪怕是以杀了他这样的方式发泄,也好过先前那般就好像跟着风菱一块死了似的沉静。
这一声落下之后,白泽颤抖地闭上了双眼,原来他活了这数十万年也到底看不穿生死,还是会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