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二发现玉朔没有尾随而来,便警觉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幻境并不是什么简单的阵法,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主人公留下的残念。而这份残念过重过深,才会形成这样的一个幻境。
顺着白光走去,眼前的景象突然清晰起来,一座张扬却显古朴的庭院呈现在眼前。即便凌二在这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为之一怔。脑海深处被封锁的记忆汹涌而出,被记忆牵引着,凌二走进了那所院子。
那是在沙漠地底七级浮屠塔噩梦的延续,当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凌郗被刺中,不顾一切的救下他——就是在这个地方。
他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散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血腥味,一如几十年前那般鲜活。
那时的他,那般的不知天高地厚,狠狠地拒绝了凌郗的相认。随着心底深深地自责,凌二身前闪现出不同的身影,他似乎又回到了名叫“钟离”的年代。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用转魂引出灭魂的代价!”年轻的赫伯激动地抓住伏案人的手,焦急地说道。
伏案人轻笑一声,温和地回答道:“我知道。”然后慢慢地起身,虽然看到赫天一脸的愠怒,却还是不管不顾地问道“他怎么样?”
赫天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道:“比你早醒两个时辰。”之后看了一眼已经起身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认他。钟离,你本姓凌名沨,作为魂魄第二剑的拥有者,切忌万事不可强求。”
赫天知道,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终究是多了偏执。当他知道他用转魂强行引出凌郗体内的灭魂剑魄,不惜牺牲自己仅有一世的二十年光阴时,他就再也无法阻止他的步伐。
看到这里,凌二手心微微的冒汗,难道他回到了庆丰年间,难道这是老天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激动地向前走去,几乎是与那个“钟离”并行。他穿越了三十七年,再次站在了凌郗的房门前。
原本两人的房间便离得不远,此时钟离站在另一个门口,却久久不推门而入,万事不可强求,万事不可强求……凌二想自己上前推开房门,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门而过,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即使他穿越时间,回来的也只是一抹执拗的灵魂。
恍惚间,听到里面的人轻轻叫了声“二哥。”眼前的“钟离”停下推门的手势,随之,转身既想离开。这时候,里面的人又唤了声“二哥”,语气中多了急促,一股浓浓的倦意无法被人忽略。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疲倦,那时的凌二无法理解那人始终微皱的眉头,始终带有倦意的话语,他甚至极度厌恶他在拥有一切之后,还故作姿态的孱弱。所以,他拒绝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相认。
而现在的他,在明白所有的事之后,在重新回到当初相认的时候,依旧只能无动于衷地旁观者,看着眼前的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钟离”终是推门而入,可是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不是你的二哥。凌欷阁主,我是阒然亭的亭主——你的死敌,一辈子!”
而这时站在凌二面前的凌欷一袭白衣,显得整个人孱弱无力。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还是稳稳地站了起来,铮铮地说道“你是我二哥----凌沨,魂魄之第二剑的拥有者。”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异常坚定。
再次看见眼前如自己般执拗的人,听到他固执而赌气的话语,凌二才真正明白自己当时错的有多离谱。
那时三十二人的阵势凌郗并不是不能躲过,而他最终选择被刺到底,只是为了试探他,他在用自己的生命试探他。因为只有凌家嫡系才知道,拥有魂魄之剑的人心脏会移位,所以他露出了左胸的位置,他知道只要他肯救用转魂救他,那么他就是他的二哥----凌沨。
而那时的凌二却没有体会到凌郗的这番用意,他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狠狠说道:“你居然试探我!”
“不是,我只是在赌,赌你的不舍,因为你知道,我还有救的。”凌欷往“钟离”靠近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在玩命”“钟离”和他对视着,最后也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可是我赌赢了。”凌欷听到“钟离”说出来的话,心里多了一丝开心,那是不加掩饰的关心和不舍。
“如果可以,二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回你的本姓。”
“哈哈,不要以为救了你就代表认了你,即使有一点不舍,救你之后也悉数还清!”“钟离”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就是因为这场可笑的赌局,他失去的是二十年的阳寿。
“为什么,你救我却不认我,那又何必救我。我们的身份不是你死我活吗,那你又为何救我,为何……。”最后的质问变成了低语。
“为何不认你?”“钟离”自己也喃喃自问道。
不,我不是不认你!凌二终是没有克制自己,往“钟离”身上靠去,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瞬间,他竟然与“钟离”的身体融为一体,支配着自己三十七年前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欣喜感满溢而出,凌二急忙想开口澄清,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