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加快。
安步摇第一次讨厌自己听力这么好,也许是心里原本就对秦王这人有些忌惮、害怕,让她有些心慌了。
安步摇连忙放下了帘子,刚好这时,那顶华盖翠帷车轿的窗帘掀起,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朝着安步摇放下的帘子看去。
只看到了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再扫过马车与马上的少年,翠帷帘子已经合上了。
安彦修巧合与车轿中的人对视上一眼,整个人就如同被毒蛇盯着一样,让他心头发麻。
他想起年幼时见过秦王一面,那是在一次他随父亲进国子监的一次,那时他还小,并不是很畏惧秦王这人,当时只觉得秦王人冷冰冰的不敢靠近,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就听到别人说秦王打死了一个皇子。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自此之后,安彦修对于秦王这人,又敬畏又仰慕。羡慕他的随性,敬仰他的手段。却,不像其他人那样谈之变色。
但今天接触到轿子里黑暗阴影中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让他不寒而栗。
秦王似乎,比几年前更冰冷了。
……
回到相府,刚下马车,就见着门口站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正是父亲安弘兴身边的刘管事。
刘管事简单地给几个主子行了礼,就急切地告诉安步摇:老爷正在书房等她。
“父亲只要步摇过去吗?”安彦修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大少爷,老爷只让二小姐过去。”刘管事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大热天在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已经让他不耐,再加上府里的人都不是很重视这个嫡出的大少爷,他的音调也逐渐变得尖锐。
安步摇面色一寒,眯着眼睛看了刘管事一眼,才与安彦修说:“哥哥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和你说。”
安彦修点了点头,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妙玉你也先回水月院吧。”
安步摇已经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刘管事也扭着肥胖的身躯赶紧跟上。
只是没走多远,安步摇脚步突然一顿,刘管事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在了安步摇的背上。
“刘管事!”
听不出情绪的冷声让刘管事一惊,缓过来才皱眉道:“二小姐突然停下是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来府里有十二年了吧。”
不等刘管事回应,安步摇依然背对着他继续说道:“你老家东宁道绍昌人,祖上是卖棉花的小商贾,你曾祖父因得罪当地权贵导致你们全家入狱,后来前朝发生叛乱,你们一家除了你曾祖父病死狱中外全侥幸逃生,你祖父就投奔了当地揭竿起义的乱民,没多久还成为了头子,前朝混乱时你们一家人当了几年山大王,你应该就是那时出生的吧。”
刘管事越往下听,胸口起伏越快,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直冒。这些都是辛秘之事,就是他婆娘都不知道的事,二小姐怎么知道?
岂料二小姐还在继续说:
“几年后前朝朝廷派兵围剿,那些叛乱的乱民全部被绞杀,据说那个窝点也被一把火烧了,没有一个人逃出来。但没有人知道,你们一家早已投奔了前朝朝廷,故意将兵引入窝点,趁晚上所有人不备杀害了三百多条人命。而你祖父也因此立功当了官,却没想没过几年又发生了动荡,前朝覆灭时,你家中就剩下了你与你母亲二人。担心被认为前朝余孽,你们母子改名换姓,直至今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刘管事,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黄管事才对。”
刘管事险些站不稳脚步,面色突然间变得惨白,他黄豆大的眼睛紧盯着安步摇,露出的情绪不光有不可置信,还有谨慎、防备,与不安。
“二…二小姐话不能胡说,奴才祖籍就是京城的……”
“是吗,当年那土匪窝里可还有活着的,扬言要灭了你全家呢,包括你娘、媳妇、两个妾,三儿两女一共十人。”
刘管事闻言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人到中年越怕死,花了十几年他才不容易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家庭圆满,又怎么甘心被仇家灭门!
二小姐知道这事,肯定是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她现今这样说,一定不是单纯告诉他这些事,肯定是有目的的!
刘管事不蠢,只是近年来被利欲熏了心,做不到前些年的精明,但这其中的条条道道却很清楚,他心知这事就算否认,仇家也会杀上门来,索性跪下来求面前这个平日里他都瞧不起的二小姐。
“二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奴才,不管您提什么要求,奴才都答应!”
安步摇抿了抿嘴,慵懒地坐在了一旁阴凉处的石凳上。
“我自然能够救你,但就得看你怎么表现了。”安步摇轻笑,眉梢挑起,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