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滚,老妇人急得满头大汗,只得连连向冬至磕头,嘴里说着他听不明白的话,但不用听明白,冬至也知道那应该是在向自己求饶。
换作平时,冬至可能会心软,但刚才明知道自己孙子向他下降头,老妇人也没阻止,可见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面对她的求饶,冬至无动于衷,对素其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带我去见颂恩,我给你解药,要么你带我去见颂恩,让颂恩给你解毒。”
素其很想问这两个选择有什么不同,但他已经痛的开不了口了,只能怨恨地用眼神凌迟冬至。
这种痛让人什么事也干不了,却又还没到痛死的地步,素其难受到觉得自己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他实在忍受不住,只得答应了冬至的要求。
“我带你去……”
冬至指了指老妇人:“让你祖母带我去,见到颂恩,我会将解药给她。”
素其断断续续道:“只有我知道,上师住在哪里,我是这个村子里,上师最信任的人……”
冬至怀疑道:“你现在还走得动路吗?”
素其道:“走不动,你先帮我把毒解了。”
冬至:“噢,那不去了,你痛死好了。”
素其:……
连刘清波都能被冬至给气死,区区一个素其又算什么,最后他只能强忍疼痛,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在前面给冬至带路。
素其领着冬至绕到村子后面的密林,又带着他穿过密林,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一条河边。
看见河流就意味着出了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也意味着勾起冬至对这里的熟悉感。
因为在车白那里,他曾经以神魂的形式来到这个地方,还跟天魔有过短暂的交锋。
当然,是车白与还未成形的天魔有短暂的交锋。
作为传说中的魔王,波卑夜不仅邪恶,而且强大,它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复活,颂恩这个向往黑暗的恶魔却硬生生打破世界的平衡,企图召唤并复活波卑夜,如果等它彻底成形,到时候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是它的对手,更何况日本那边,还有一个破坏石碑,想要唤醒更强大魔物的音羽鸠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如果想要将天魔扼杀在还未彻底成形之时,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来到这里,无须素其带路,冬至其实也能大概找到方位了。
在河流另一边的林间,一座两层高的寨子露出屋顶,那就是颂恩的所在。
他无暇去想龙深和信猜他们是否正隐藏在某处,还是比自己更早进入寨子,冬至听信猜说过,一个顶级降头师的地盘,必然是处处危险,处处陷阱的,而对方又早知他会到来,后果简直不必去深思就能想到。
他跟在素其后面,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将之前信猜给他的药粉洒在自己周身。
素其原想着等冬至自己踏入陷阱发作,谁知道扭头一看,对方还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不由脸色一变。
冬至见他鬼鬼祟祟,本来还不确定有陷阱的,现在倒是能肯定了。
“你也是降头师?来找上师斗法的?”素其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畏惧。
“是啊!”冬至随口道,“以前也有降头师来找他斗法吗?”
“很多。可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素其阴阴哼笑,“他们去的时候,态度比你还嚣张,可现在照样也变成了上师炼法的容器,其中还有提宋呢!”
他说了个人名,冬至并不认识,但能猜到这可能也是一位很有名的降头师。
信猜曾与冬至他们说过,颂恩这些年杀了不少降头师,树敌无数,还曾有几位出名的降头师,曾联合起来想要剿灭颂恩,最后也无功而返,五个人还折损了两个,也就在那一战里,颂恩一举成名,后来他偏安一隅,没有出来惹事,众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但如今听说他正暗地里召唤天魔归来,连信猜也坐不住了,一旦天魔出世,首当其冲成为尸山血海的,必然是它脚下的这块土地,没有人愿意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上师,我是素其,原谅我将您的仇人带到这里来,我是被胁迫的!”
两人来到寨子外头,素其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抱着肚子,用当地的语言哀声道。
从低矮的木制栅栏外,冬至看见几个人在打扫院子,明明他们也听见这里的动静,却跟没听见似的,依旧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但素其说完这句话,突然一跃而起,在冬至还没来得及拦住他的时候,就已经冲进院子里,站在屋门外的台阶上,转身靠着墙壁喘息,冲冬至露出诡异的笑容。
冬至没空去看他的笑容,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的泥土中忽然钻出无数条细蛇,铜环纹路,色泽乌黑发金,嘶嘶作响,根本不惧药粉的威力,竖起身体,张口就要朝他的小腿咬下。
冬至一跃而起,后退数步,但很快,细蛇的数量密密麻麻,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住他,而且速度极快,电光石火之际,最前面的蛇群距离他不过半步之遥,也许只要半秒的工夫就能咬上来。
素其知道这道陷阱,他也曾见过几个降头师,还有一些胆敢对颂恩上师不敬的敌人倒在这道防线上,被万蛇吞噬,千疮百孔,死无全尸。
毫无疑问,他认为冬至这次肯定是逃不过了。
但下一刻,素其阴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因为他看见冬至双手掏出两张黄色的纸,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把两张纸丢在前后两个方向,结果那两张符纸与蛇群碰触的瞬间,竟然无火自燃,很快席卷整片蛇群,将它们吞噬殆尽。
“这是什么邪术!”素其失声惊叫起来。
在他心目中,颂恩上师是至高无上的,他也自诩正义一方,恨不得冬至立地倒毙,谁知道对方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反而还将寨子的第一道防线攻破了。
冬至自己也发现了,他身上的降头在被车白出手压制,不再动辄病恹恹之后,似乎原本的能力也提升了一些,龙深则说这是因为上清丹原本是调理身体的极好药物,但当时他匆忙服用,导致旧伤未复,上清丹的效果也没能发挥出来,现在车白帮他把降头暂时压制住,阴差样错也理顺了他原本乱七八糟的罡气,旧伤痊愈,实力自然就能完全发挥出来,等降头解除,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就在蛇群对冬至无可奈何之际,屋内走出一个人,素其扭头一看,大喜道:“沙旺师父!”
颂恩的徒弟沙旺没有理会素其,他的目光放在冬至身上,嘴角噙着冷笑,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真的来了。”
冬至摊手:“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颂恩呢?是不是吓得躲在屋里了?”
沙旺冷哼:“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师父出手,把你的帮手都叫出来,免得我等会还得一个个收拾!”
“你是说我吗?”
信猜的徒弟肯塔现身寨子前面的篱笆,手里还捏着一条成年男人手臂粗细的碗口大蛇,那蛇通身黑得发金,只有眼珠通红似血,一看就非善物,但在肯塔手中却浑身僵直,乖巧得令人吃惊。
沙旺面色一沉:“放开它!”
肯塔把乌金大蛇往地上一扔,大蛇颤动两下,终于一动不动,已是彻底没气了。
“你是谁!”看见自己心爱的宠物就这么被弄死,沙旺气得脸都红了。
肯塔双手合什,走过来:“我不会将姓名告诉邪恶的人。”
他对冬至小声道:“龙先生已经先去找天魔了,我们先把颂恩引出来。”
冬至轻轻点头,他明白肯塔的意思,敌暗我明,信猜大师作为一枚暗子,迟一些出来才更能降低对方的防备。
沙旺见他们窃窃私语,越发恼怒,食指一屈咬在嘴里唿哨一声,四道身影从屋后各处奔出,朝冬至和肯塔扑去。
那四个人浑身发金,全然面无表情,冬至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就听肯塔大喝道:“他们是药人,开枪也没用,不要正面冲突!”
冬至很快明白开枪也没用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的长守剑一出鞘就扫中对方的脖颈,但这个本来是最脆弱的部位,被锋利的剑刃砍中却毫发无损,反倒顺势抓住长守剑,将冬至往他的方向一拽!
长守剑自然不可能被扯断,冬至借势一跃而上,借着对方肩膀掠向另一个人,剑尖直指眉心而去。
去势极快的剑尖终于在眉心戳出一个洞,但也仅止于此,很快他的两旁又多了两个人攻击,冬至不得不抽剑撤退,肩膀差一点就被他们扯住撕个粉碎。
这些所谓的药人,是在将死未死之际,被剖开身体,塞入各种各样的秘制毒|药,又施以降头术,令他们失去自我意识,彻底沦为提线木偶般的傀儡。
被这样处置的人,有的是颂恩的仇人,有的是上门求助又不慎得罪了他的人,还有是素其所在的鲜达村村民,因为不愿向颂恩上贡,接受他的庇护而被报复,这里永远不缺各种各样炼药的容器,许多人想象不到的各种邪术,这里全都能够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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