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裤衩,一件汗衫,便拖着拖鞋上街。而女人则是一件肚兜,一条宋代九分裤也敢上大街招摇。
宋代读书人对广州这种奇装异服现象深为痛恨,说他们服装不符和礼制,称之为“服妖”。
现在还没到夏天,但这位广州当地人已经穿上了大裤衩,上身只穿着一个短褂,脚下拖着一双木屐,他接过赵兴的马,迈着小碎步,木屐上的木齿敲在石板路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呱唧呱唧响声,直奔马厩而去。赵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处,直到帅范催促他才回过神来。
帅范紧着催问:“大人,快想出个法子来。训练水军至少需要三年,马虎一点也需要七个月,陆军怎么也需要四个月左右,可现在我们只有十一个人。”
赵兴慢悠悠的回答:“大宋朝对什么样的军人可以不予刺字?”
帅范回答:“除非是武进士,或者一些特殊的‘效用’。”
赵兴点点头,不慌不忙的回答:“对,效用,你忘了,我非常擅于利用‘效用’,什么样的‘效用’脸上不刺字?比如‘大将’。我们就给士兵每人分配一个‘大将’的名分,让他们人人都是‘大将’,我们就建立一支【‘大将’营】,【‘大将’军】。”
帅范眼前一亮,低声嘟囔:“什么擅于利用‘效用’,恐怕是擅于钻空子。”
万俟咏连忙劝止:“大人,这样不好吧。”
帅范急忙插嘴帮腔:“怎么不好,反正我皇宋对‘大将’没有名额限制,这些‘大将’又不需要朝廷花钱供养,只一个虚名而已,何必在意。”
万俟咏悠悠的说:“‘大将’是官,大人,一下子分出去几百个官也许每人在意,一下子分出上千上万个官,以后这些人见了地方官长,都不用下跪,地方官长恐怕心中不满。”
赵兴撇了撇嘴:“为官一任,若只是想着享受庶民的下跪与磕头,这样的官——有敢大声嚷嚷者,我就罢免他。”
万俟咏接着说:“‘大将’没有薪水,反而要自备弓马铠甲,如此,我们怎么养军,恐怕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来当兵。”
帅范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扭脸看着赵兴,发出询问的目光。赵兴一拍手,答:“你们两个呀,都是死脑筋。你们忘了我大宋是容许兼职的——双职双薪,三职三薪,谁规定‘大将’不能兼任士兵呢?再让他兼任一份士兵的任务,领一份士兵的薪水,不就行了。”
万俟咏张嘴结舌:“大人,‘大将’是官,士兵又是小卒,这这这……这东西究竟怎么算。”
帅范在一旁拍着手,学着赵兴的腔调说:“妙也!通常都是官员兼任多个官职,可谁又规定官员不能兼任兵丁小吏的职位呢?【‘大将’营】!营中个个都‘皇宋大将’——这称呼好!美得很!”
赵兴微笑着补充:“不错,既然是【‘大将’营】,那服装就不能跟通常的禁军一样。我们应该做几套威风点的制服,怎么威风怎么来。比如‘夏常服’——短裤短衫就足够了,帽子可以做成布帽——把范阳帽的帽檐缩短,做成类似洋人礼帽模样……以后就叫‘盔帽’吧!
‘冬常服’厚一点,用帆布、用软羊皮、牛皮,做类似布甲、皮甲的样子,样式要紧身、利索。再嵌上铜钉铜扣做扣子和装饰,让士兵们穿出威风来,我们可以把这种冬装称之为“牛仔甲”……这词不好,以后就叫做‘效用甲’,或者简称‘夹克衫’。
除了夏常服和冬常服外,再给他们每人做两身大礼服,也分冬装夏装。然后再论季发一身训练服,可以用帆布制作,这种布料耐磨耐脏,又能穿出形状来。颜色嚜,我宋军尚红装,上身就全部红妆,要最鲜艳那种红,下身依旧是黑裤——跟禁军一样。
此外,鞋子也做漂亮点,要让我们的‘大将’兵走在大街上各个羡慕……如此这般,我不信再没有肯来当兵的。”
帅范兴冲冲的答应着,但马上他又问:“大人,你从广西各黎寨招来的夷兵也陆续到位了,这‘大将’待遇是否也包含他们?”
“包含!我们一视同仁”,赵兴笑得有点奸诈:“我们在环庆路上,曾经把‘文化’当作武器斗败了西夏人,在广南这里也要擅于利用文化武器——招来的这群夷兵,今后个个都要成为传播我们的文化使者,向他们的兄弟姐妹宣扬我们的煌煌大宋。
这就是一种心理战手段。广西那里民族众多,纠纷不断,冲突也不断,百姓私斗严重,使广西军方腾不开手,也使我们运钱的路线需要耗费大量军队驻扎巡视。而这些夷人‘大将’退役回乡后,就是我们的同盟者,是我们的基层拥护者。
要对他们进行严格的纪律性训练,还要给他们上文化课——今后所有的军队都要这样,上午出操训练。帅监司,出操训练时你怎么严格怎么来。比如在他们站队列的时候,可以向队列中扔石头,射无头箭,如果他们因为这些骚扰而扰乱了队列,就从严惩处。要将‘服从命令,保持队列’这些军令刻到他们的肌肉里,成为他们的潜意识。
而下午的时候,要让他们学习,学习我大宋的文字、诗歌,学习我大宋的军律,学习战斗的技巧,还要教会他们一门手艺,要让他们退役之后,每个人都能读书识字,会诌一两句歪诗。对了,我在家丁中实行的‘个人技能条’标志,在【‘大将’军】中也照常实行。
有了标志佩戴,把他们所会的本领战士在大家面前,再加上不同的薪金待遇,好胜心会使士兵自发地、主动学习新本领、新技术,并不断申请考核验收。如此一来,我们不用盯着他们训练,只管坐房子里考核他们就行。也不用担心士兵闲着没事,会打架斗殴,会上街惹事——他们不会有那闲工夫。
我花这么大代价,不能把军队变成收藏品,要对他们进行反复拉练。能在行军中保持纪律的队伍,才是能战斗的军队。我们需要把招收的军队分成十组,每十天一次拖出去拉练,让广州的官道上每天都有拉练的军队,以此威慑盗匪。
拉练的时候就是一个宣传机会,命令部队在拉练的时候都给我穿好一点,穿威风一点。每次拉练要在路上走五天,然后放假五天,准许他们在当地随意游览,而后乘车马按期归队。咱们兵少,一千人放到哪里都不成事,那就让这些兵流动起来,要让人觉得我广东处处都是兵,只有这样,道路才能安靖。
另外,所有士兵的考核都要采用数字量化,咱们建立的是一支正规军,就必须用可以度量的尺寸来约束军队。比如触犯某条戒律减一分,表现如何让突出奖一分等等。还要规定累积错误达到多少分予以惩罚,多少分予以开除,这样才能减少将官的随意性,才能保证我们的军队实行的是标准化,而不是将官个人的‘人治’。
对士兵的体罚,给我取消了,我希望培养出一支有荣誉感的军队,而体罚损伤的是个人的荣誉感——改!今后犯错就改关小黑屋,把人关到一间不见光的屋子里,让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每天只有送饭的时候听到一些脚步声,他就会在那黑暗中格外想念自己的集体,自己的同伴。
我保证这笔鞭打有效。鞭打后士兵不能保证不再犯错误,关了小黑屋之后,很少有人再想进去尝一尝黑暗与孤独的滋味。他们会体会到,同伴是多么珍贵!”
帅范笑着答应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跟我谈起过这些手段,但在环庆,我们放不开手脚,在这里一切从新开始,我们从零开始,打造一支全新的队伍,一支超越这个时代的队伍。大人尽管放心。
不过,除了军队的事外,还有一件事是当务之急,二月了,眼看春季的押钱纲就要起运,可我们的水军还没有成形,怎么办?”
万俟咏插嘴:“今春的押钱纲有点困难,除了水军没有组建完成外,我们铸钱司只完成了惠州一地更换设备的工程,其他几路或者在调试机器,或者等待安装新机器……如今,各大钱监的铸钱量极度萎缩,恐怕,我们今年的任务完不成了。大人,朝廷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