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汉子眼眸微垂:“我不用功夫许久了,而且,未必能入围。”
“说笑呢,那次那伙流氓来我铺子里挑衅,你可是一只手便解决了他们”任三娘爽朗地一笑,可以看到这汉子脸上凝重的神情,收敛了几分“其实,也未必要入围,如今各个王子府上都在招揽前去比赛的武士,毕竟到时候赢了,算作是他们手下的幕僚也是光彩的,你不用去直接参加比武,去试试幕僚选拔,若是选中了,每月也发例钱,多攒攒,照样可以给你家娘子治眼睛。”
这汉子迟疑了一番,只说:“我考虑考虑。”说罢,便是快步离开,任三娘跟在这汉子后头喊:“拓跋公子,可得考虑得快些,明日就是大皇子完颜霸选拔武士的最后一天了,错过了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这汉子走得急,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他七绕八绕,最后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最里头是处干净的院子,被主人打扫得很是干净,院子里头种着几荠地瓜,用白杨木搭起来的架子上还缠绕着丝瓜藤,土是新的,这些东西似乎都刚种上不久,瓜藤下,正有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子低头绣着一幅鸳鸯图,看得出来,她手法极好,可绣得极慢,因为眼睛的原因,她每插一针,都极费力气。
听到木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这女子蓦然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看去,她的眼睛缚着白纱,可她的耳朵灵敏,甚至不用耳朵,光是用鼻子都可以闻出来人的味道。
“长熙?”秦玉暖穿着北狄当地妇女的服装,头发和北狄女子一样,自上而下编成了一股油光水亮的麻huā辫,旁边垂下用发边编成的几绺小麻huā辫,末尾一起扎进脑后,看起来别有一种风情。
而出现在集市上被任三娘左一个“拓跋公子”右一个“拓跋公子”喊着唤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冷长熙。
冷长熙心疼秦玉暖,上前按下秦玉暖端着针线的手:“不是说过了,不许再这般劳累。”
“我闲着也是闲着,无聊罢了。”秦玉暖伸手抚摸着冷长熙的脸颊“任三娘如何说?咱们送去的布,她可还喜欢?”
“喜欢得很”冷长熙垂下头,神情有些暗淡“只是,我觉得,我们该离开魔鬼城了。”
“为什么?”秦玉暖的手往下,触摸到冷长熙的嘴角,冷长熙的唇角是往下耷拢着的,说明他不开心了“我们才来半个月,这里很好,不是吗?等我们凑齐了继续往西夏走的路费,再走,不好吗?”
“到时候再走就太迟了”冷长熙提高了几个音调“而且你的眼睛,也注定我们走不了多快。”
秦玉暖低下头:“你是嫌我拖累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长熙站起身来,背对着秦玉暖,偏过半个头,终于道出了实情“你可还记得前一阵我教训过在任三娘铺子里捣乱的地痞流氓?我当时太张扬了,暴露了我会武艺的事,幸好看到的都是平头百姓,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一眼就可以认出我的武功出自中原,到时候,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秦玉暖将脸朝着冷长熙的方向,默默不语,冷长熙索性将任三娘所说的比武大赛全盘托出,继而摇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围猎场一事,后来查明,正是司马锐和北狄大皇子完颜霸相互勾结,任三娘给我的这条门路,无异于是让我在仇人眼皮子地下蹦跶,我早便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大齐第一冷将军了,如今我不想别的,只想保住你的安全,再将你的眼睛治好。”
这一点,秦玉暖也发现了,自那一场大火冷长熙被尚显华背叛之后,冷长熙的内心就开始极度地缺乏安全感和自信感,他的内心是困苦的,一路走来,他想的只是如何隐瞒自己的身手,如何隐姓埋名地安全度过每一天,一只草原上最凶猛的猛虎如今竟然缩起了爪子,敢当一只绵羊,这不是真正的冷长熙,秦玉暖蹙眉,她理解人在遭遇这样一落千丈的打击后难免心里会产生一点扭曲,可她只希望冷长熙能尽快地走出来。
“其实真正的躲避,未必是要避而远之”秦玉暖循循善诱地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隐隐于市,长熙,兵法你比我懂,可是人心,我比你懂。”
“你的意思是?”
秦玉暖重新拾起手上的活计,嫣然一笑:“早些休息吧,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参加大皇子府的武士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