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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着那张信笺,心中一时转过千万个念头。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来得比陈善昭陈善睿的渠道,要快多少!他只知道,若是这个消息散布开来,无论是对于东宫还是对于皇后傅氏,都是极其沉重的一击。他的父皇对于征伐有一种说不出的狂热,所以兄弟几个当中,陈善嘉和陈善睿这两个战场勇将深受信赖,尤其是父皇一手教导武艺军略的陈善睿。而他的长兄陈善昭虽为皇太子,若非昔日得宠于太祖皇帝,这东宫储位险些就争输了,而坐稳那个位子的关键,才具器量之外,那个小小年纪却文武兼习,人又冰雪聪明的皇太孙,无疑是关键!倘若陈曦有什么闪失……
“父皇,你一辈子都忘不了马背上打仗。这次却太托大了!还有大哥,你只知道让长子跟着父皇,便能重复当年你获宠于太祖皇帝的故事,可这次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还能如此稳坐钓鱼台否?人算不如天算……”
当章晗被陈善睿从坤宁宫硬是请回东宫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尽管端茶递水喂食服药的事情,并不是都需要她一个人来做。但如今坤宁宫那种沉甸甸的气氛却让她很不好受,踏进丽正殿的一刻,神情有些恍惚的她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若不是左右搀扶得及时,她一不留神险些摔倒。几个宫人慌忙把她搀扶到临窗的大炕上,紧跟着,她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娘。您没事吧?”
睁开眼睛见是陈皎,章晗便强自露出了一个笑容。见女儿担心地看着她,继而便脱了鞋上炕,到了她背后跪下,一言不发就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和肩背。她便轻声说道:“明月,你别忙了,娘只是刚刚一时不留神,没什么大碍。这些天两个弟弟都是你看顾着,你还要料理宫中上下各色事情,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可忙得过来。若是事务繁杂,我去对母后说,让贤妃……”
“娘,没事。女儿应付得过来!”陈皎撒娇似的紧紧贴在了章晗的后背上,又轻轻用手从后头箍住了她的脖子,“女儿也已经十二岁了呢,可以为爹娘分忧了!大哥和我一般大的时候,都已经监国理政了,我就是做点小事情而已。再说。还有单妈妈和秋韵姑姑,皇祖母那儿不是还派了金姑姑来帮手?”
“好,你能担得下这责任就好。”章晗微微一笑,便轻轻拍了拍陈皎的手,“那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你给娘说说。”
听陈皎在那口齿清楚地说着今天一桩桩料理的事情,又感觉到那双小手轻轻地挤按着肩背的几个穴道,酸酸麻麻颇为舒服,章晗只觉得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渐渐竟是有了些困意。而陈皎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动作顿时更加轻柔了下来,就连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发现章晗完全睡着了,她方才蹑手蹑脚地从大炕上爬了下来,接过一旁单妈妈递来的毯子给章晗盖上,这才小声说道:“让娘先睡一会儿,晚饭不着急,我带着弟弟们先吃。”
“是。”
这一觉章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搡自己,她才陡然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面前那张秋韵满是凝重的脸,她便直起腰问道:“出了什么事?”
“太子妃殿下,是飞花从五城兵马司那边得的消息,杜中鬼鬼祟祟去见了金吾右卫指挥使,继而又去找了羽林左右卫的指挥使。”
又是杜中!
章晗记得自从王凌平安产子,之后陈善睿又大病一场以来,王凌把持燕王府把杜中拒之于门外,此人便一直跟着皇帝左右不离,她都几乎要忘记这么一个人了。此时皇帝亲征,皇后病重,此人却偏偏趁着这个时机鬼鬼祟祟,着实可疑得很。倘若不是迁都之前,陈善昭便已经让舒恬及其旧部上北京,继而故技重施把人安插在了北京五城兵马司以及顺天府衙之中,此人的行迹几乎就要错过了!
“可报了太子殿下?”
秋韵连忙摇摇头道:“太子殿下正在文华殿议事,路宽也跟着,所以奴婢不敢贸然打探。”
章晗看了一眼完全暗下来的窗外,若有所思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
听说这么晚了,章晗顿时霍然起身,但旋即又徐徐坐下。此刻京城九门紧闭全城宵禁,宫门也应该已经下钥了,陈善昭怎会留人议事到这时辰?
秋韵顿了一顿,又低声说道:“另外,七爷还让飞花捎话进来。路公公在宫外有个养子,手头近些日子阔绰无比。他暗中查探,其人和杜中走得很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