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合卺,作为新郎官的章昶揭起盖头的那一刻,这才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新娘。尽管姐姐曾经让母亲捎带过话,道是安阳郡主陈瑄容貌出色才情出挑,但总不及自己亲眼看到来得实在。相处不过这一瞬间,可面对卸妆之后更显出清丽容颜,面上还带着羞涩红晕的娇妻,他这第一印象算是相当完美。毕竟,他可比不得兄嫂早年相识,有些相处的情分在,而且还不只是一般的盲婚哑嫁,而是天子赐婚,万一不和顺可没处找人说理!
而当他高高兴兴地从新房出来,预备到外头去应奉各方宾客,却得到了另外一个让他高兴的消息——威宁侯夫人张琪在自家诊出了喜脉!
这种双喜临门,尤其是迎亲之日的双喜临门无疑是天大的好兆头。当章昶到了外头时,喜不自胜的威宁侯顾铭已经被一众起哄的宾客给灌得晕头转向,而他这个刚刚出来的新郎官自然就成了众人敬酒的焦点。科场同年是最不在乎门第高低的,今天来的都是章昶有意结交的几个,虽是年岁不一,但都性子不羁,其中一个连番段子激得章昶连喝了三杯,再加上其他的勋贵子弟,一圈下来章昶索性装了晕。待到他隐约感到被人架了出去安置下来,又有人给他灌了醒酒汤之后,隔了许久,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查看四周环境,发现不是新房,可等转到左侧的时候,却是和同样如此这般的顾铭对视了个正着。
一个是新郎官。一个虽不是新郎官却是又要当父亲的人,偏偏都借此装醉脱身,这你眼看我眼之下,再加上屋子里没有别人。他们顿时都笑了起来。隔了好一会儿,顾铭方才开口说道:“章小公子……”
“侯爷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又不是外人!”
“那你也不用叫我什么侯爷。”顾铭见章昶含笑点了点头。他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章贤弟,我知道这会儿提此事不应景,但令父兄长年在外镇守,这已经很多年了,令尊更是一直都没有挪过地方。虽则是朝廷重用皇上信赖,可如今皇太孙册封。章家若再父子典兵,恐怕会落人口实。”
新婚之日说这个确实很不应景,但章昶却立刻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随即就看着顾铭说道:“请顾四哥指教。”
“指教不敢当。”
顾铭笑了笑,随即开口说道:“论理令兄和令嫂多年不得团聚。令兄回朝自然是夫妻团圆的好事,但令兄秩位尚未到顶,而令尊则是佩总兵印的睢阳伯,此前从北征有功,说不定还要进爵,毕竟声威不同。开平虽重,但倘若皇上迁都之意已决,那么换一员将领未必就顶不住。更何况,塞外风沙苦寒。令尊也该享享清福了。”
章昶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继而突然问道:“恕我直言相问,这是顾四哥你自己的看法,还是……”
“是我自己如此想,你也知道,我二叔如今颐养天年不谈国事。”顾铭如今已经能习惯从前的父亲变成二叔。但话出口之后,他仍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当年二叔因母丧方才能回朝,心中一直觉得对不住祖母。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本就是人间最大憾事。令尊亦是多年战场血拼,如今功成名就,退一个不但能让朝中人放心,也正好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之乐。”
“就为了顾四哥这话,请受我一礼。”章昶翻身站起,继而深深一揖,等到顾铭伸手扶住了他,他方才直起腰来,却是正色问道,“顾四哥如此提醒,我却不得不问一句。如今卫国公告老致仕在家颐养天年,而顾大哥因长公主一直不曾任过要紧实职,这也就罢了。顾四哥当初曾经在广西平过瑶乱,此后却多年赋闲在家,难道不曾有过沙场建功的想法吗?”
怎么没有?他是武家子弟,从小父亲虽很少回京,但习文练武母亲一直严格督促,后来为了能够向母亲证明自己即便不靠姻亲也可以仕途平顺,他一度请缨去广西平瑶,现如今妻女贴心,而且又要当爹了,家门富贵荣华什么都不缺,可他一直觉得少了些什么!而且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三代之后,顾家会不会便从此泯然众人矣,子子孙孙再无尚武上进的精神?
眼神闪烁了一阵,心底更挣扎了良久,顾铭方才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自然……有!我至今每日习武不辍,若有契机,当竭力报国!”
周王谋反查无实据既往不咎,但被软禁在内官监许久的代王,却在一个早晨被一杯毫无征兆的毒酒鸩杀,继而皇帝陈栐方才颁下明旨,代王谋逆,除爵赐鸩,代王诸子一律夺爵除籍,编管青州。而原代王府的王府官以及附逆将士等等,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尽管不过是一场两日而平的小乱子,但牵涉到的上下人等却多达六七百,一时间这雷霆手段让众多亲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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