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昏倒的当天晚上,太上皇在太医院一众太医的努力下,终于还是醒了过来,但却已经不能动弹,连说话亦是极其艰难。于是,一众宗室们少不得便按照此前傅氏的排班轮流入侍,一晃便过去了数日,太上皇的病情却丝毫没有起色。由于喂食的东西少有能够入口,任是谁都能看出从前叱咤风云的开国天子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而对于章晗来说,她虽被帝后免了侍疾,却仍是每日去探望,毕竟那也是她每天唯一能见到陈善昭的时刻。自从太上皇病倒的那天起,陈善昭就把铺盖行头都挪到了清宁宫,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即便担心丈夫的身体,更担心此举会引来旁人的猜疑抑或是流言,但章晗更了解陈善昭为人处事的宗旨,因而也只瞅空子劝慰一两句,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天,当她从清宁宫回到丽正殿,进门时见迎上前来的单妈妈虽若无其事,但芳草却明显面上有些不自然,她不禁心里一动,等到了东暖阁中坐下之后,她便抬头问道:“怎么,是有什么消息?”
单妈妈恼怒地瞪了芳草一眼,可见章晗那平和的脸上却流露出一股不容置信的神色,她斟酌良久,最后还是低声说道:“太子妃殿下,听说北边战事又起。因为陕西和北平全都没了藩王坐镇,此前又打过一仗动了元气,所以鞑子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开平那边报知,周边四驿都遭袭扰,其中桓州驿损失惨重,死伤上百。”
单妈妈一字不漏地把这些消息转述给了章晗,见太子妃眉头紧锁,她知道章晗难免要有所思量,少不得劝解道:“开平卫乃是北平行都司的重镇,驻兵不少,太子妃殿下不要太担心了。”
事涉亲生父亲。即便知道如今情势尚未危急到那个地步,章晗仍是忍不住一颗心跳得厉害。父亲徙守开平,她就特意去调过地理志和舆图,知道开平东有凉亭、沈阿、赛峰、黄崖四驿。西有桓州、威虏、明安、隰宁四驿,不但担负着传递战情的消息,而且八个驿站全都驻守了人数不少的兵马,和开平互为犄角。纵使她不懂军事,但早就从地图上知道,桓州驿就在开平正西面不到五十里远,倘若连那里都损失严重。就说明鞑子的兵锋已经很近了!
按理开平卫之外,四周围还有太上皇即位之初派驻的开平前后中左右五个屯卫,人数说是两万余,但这些说是军户,可更多的是用于屯田,再加上她记得因此前征讨秦藩抽调过不少,开平及东面北平行都司的兵马并不充裕!
“我知道了。”
陈善昭不在,章晗即便心中忧切。却也知道即便自己是太子妃,这些事情却是不能管也管不了。固然陈善嘉心向长兄,她也不能没事就把人叫来东宫。就这么坐着想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心中一动,当即开口叫道:“单妈妈!”
“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招手让单妈妈上前一些,章晗方才低声问道:“这开平的消息是怎么送到东宫来的?是谁来报信的?”
听到章晗是问这个,单妈妈有些诧异,想了一想方才笑着说道:“是蔡亮。他不是一直跟着太子殿下在文华殿行走吗?太子殿下如今在清宁宫侍疾,却还有些担心文华殿那儿的情形,所以让他去那边看着些,随时回报。”
“文华殿?”
章晗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恰听到外间传来说话声,忙让单妈妈出去看看。不消一会儿。单妈妈就又进了屋子来:“太子妃殿下,是太上淑妃派了夏雨姑姑来送东西。”
“快请进来。”
章晗从前进出长宁宫次数不少,和顾淑妃跟前最得意的夏雨亦是熟识了,此刻见其一屈膝,她就示意单妈妈搀扶了一把,随即赏了锦杌让其坐下。夏雨再三谢过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却是笑吟吟地说道:“娘娘说,如今天气酷暑难耐,虽是东宫用冰,但料想太子妃殿下也不好受,所以让奴婢送来了一些东西。一是今年的明前茶,虽是太子妃殿下从前不太喜欢,可这样清淡的茶于胎儿有利无害,解渴生津都是好的;二是金银花和绿豆配的清热饮;三是一条娘娘从前用过的古藤席。虽然不比那些玉片水晶片的好东西,而且是用过的,但娘娘说比新的强。”
东宫的库房里倒是有用玉石打磨而成的席子,但一来太凉,二来如此奢侈太扎眼,章晗自然没用,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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