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出,天地同肃。
舞动起来,若梨花一日开遍,如繁星清辉漫天,忽而肃杀,忽而暴烈,忽而如千山暮雪,忽而如大河奔涌。
攻难防,守难破,六合八荒内,一击必杀。
琛华说得对,他怎么会是对手?
他的武功只能算过得去,但毕竟不像璟华、青澜他们日夜专攻。
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是逍遥快活的三殿下,莺歌燕舞、拈花惹草他在行,这明刀明枪的实战他就只能走走过场罢了。
他已经左躲右挡,破绽百出。所有的将士们都看出来,其实百招之内,他就已经败了。青澜不过是在耍弄他,每次逼得他险象环生,却又不一招锁死,像猫戏老鼠般,给他放一口口子,留一条活路,继续陪他玩下去。
田蒙暗暗有些担心,他怕青澜不知轻重,得罪了这位娇生惯养的主帅。
青澜想替璟华出气,这他知道,可纵然手下留情,没有令琛华受伤,光像现在这样让他在三军将士面前狼狈出丑,就已经是过分了。天后还在,真的惹怒了她,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田蒙偷偷瞄了一眼点将台,却愕然发现天后的神情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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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下面的校场上,与人拼杀。
他的衣服早已湿透,前胸后背都是大片汗渍,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随着凌冽刚猛的招式,墨发飞扬,会甩出一片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颜色,张扬着雄性的力量和美。
阿岚,他像你,也很会出汗。
他使枪的样子很漂亮,干脆利落,出手也果断。
看,他正将对方逼到无路可退。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高大,原本宽松的衣袍,因为湿了,所以紧紧黏在身上,反倒显出他紧实的轮廓线条。每一次发力,肌肉喷张,而当他站直了,又重新恢复到柔润流畅的身影。
几次见他,总觉得他修长斯文,没想到和当年的你一样,也是暗藏着猛劲儿。
姜懿的眼眶里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珠,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欣慰而自豪。
阿岚,阿岚,你看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很有出息?你看他的枪法多好,多半像你,也是个练武的料子。老天有眼,那么多年过去,竟然又叫我找到了他。阿岚,两千八百年了,而我竟没有带过他一天。
阿岚,原来你也离开我,也有这么久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找到他了,那么他失去母亲的那些年,那些该有的爱,我总会一点点补给他。我姜懿的儿子,自然不能受一点委屈,他应该从小被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阿岚,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我们的儿子。你是知道的,在我心里,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别人谁都休想取代。
看台下,青澜终于停手。他将长枪横抱于胸,嘴角上挑,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道了声:“承让!”
琛华早已经气喘吁吁,七倒八歪。
出人意外的,这位三殿下的脾气竟十分的好,至少他当场一点都没有发作,依旧是一陈不改的笑容,道:“早闻青澜将军师承三十六重天罡煞大光智罗汉,今日一见,竟是青出于蓝。败在将军手上,琛华也不算冤枉。”
他一番话举重若轻,既捧高了青澜,又给了自己台阶儿,说得彼此都有头有脸,有里有面儿,气氛端的是十分融洽。
田蒙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天后母子都是人才啊!
三殿下虽然武功不怎地,但光凭这份说辞,这份气度就不可小觑,绝不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窝囊无用。
而天后,更表现得近乎反常。
儿子输得那么惨,不生气已是极为仁慈了,可她竟显得十分高兴似的,不止高兴,似乎还有一种不合常理的激动,甚至潸然落泪。
他琢磨着,下次遇到璟华殿下,还需将此事告知他知晓,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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