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一张偷拍来的照片给刑建看时,果不其然,他们真看上了同一个。
拉回视线和思绪,韩东阳低眸注视着怀中人的脸庞。
手抬了起来,先是用手背轻轻摩挲男生光滑细腻的皮肤,触感犹如高档丝绸一般诱得人不舍松手。
男生的眼帘轻轻地盖在眼睛上,鸦色眼睫毛细长而卷翘,韩东阳手指拨弄了两下那些长睫毛,指腹间感到微微麻意。
面包车在街道上极速行驶,车窗外没有人知道,这辆车里有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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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那里,贺哲翻开一本练习册,没想过林遥那里会出什么状况,拿着钢笔埋头就聚精会神地开始做习题。
等一套习题做下来,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贺哲抬起头,下意识朝左边看,左边椅子上赫然空无一人,贺哲转目向图书馆其他地方张望,洗手间的位置,盯着那处过道,几分钟过去,依旧不见林遥的任何影踪。
贺哲放下钢笔,站起来身,他轻缓地拉开椅子,以免影响到周围其他学习的人,贺哲往旁边的角落里走。
从兜里拿出电话,手指悬空在拨号键上,贺哲神色间有一丝犹豫,凝眸了片刻,右手拇指落下去。
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一阵机械冷漠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贺哲拿下电话,再次拨过去,还是相同的结果。
返回到书桌前,贺哲看向旁边林遥的位置,书桌上的资料书籍合上,但中间夹着一支笔,表明林遥刚刚看到那里。
编辑了一条短信,贺哲给林遥发送过去,他就根本没有往林遥被人给劫走这条思路上走,只以为林遥可能是有什么其他事,所以一时间没过来。
贺哲坐回座位,刚做了一会练习题,忽然右眼皮直跳,贺哲再次放下笔,拿手摁了摁眼皮,眼皮不再跳,换他心底开始涌上一股强烈不安。
像是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事情正在发生。
这样类似的感觉,在不久前,爷爷进手术室的时候,曾经有过。
贺哲心口剧颤,猛地一下站起身,起得太急,将身后的椅子给撞翻在地。
砰,一道炸响,几乎将图书室的所有人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贺哲顾不上收拾书本资料,转身就往图书馆外疾走。
一边走一边给田洪明拨号过去。
“……你说陆明?吃了饭后,我和他说了两句话,就看到他往图书馆走。”田洪明表现出适当的惊讶。
“你当时和他说了什么?”电梯在一楼始终都不上来,贺哲眉头深深拧紧,顺着楼梯脚步不停地走着。
田洪明沉默几秒,像是在回忆,他道:“之前在学校那里,我对陆明说了点不太礼貌的话,叫他到一边,是单独和他道歉。”
“也没说太多话,后来我和朋友他们离开,去玩游戏了,我想可能是他临时有点别的事,刚好手机又没电,所以才没和你说,应该不会有事。”
田洪明这个帮凶,或者算是共犯的人,在假好心的安慰贺哲。
挂断电话后,贺哲站在先前他和林遥分开的街道口,周遭车水马龙,来往行人穿梭不停,有一些看到贺哲俊拔身姿矗立在路口,不进也不退,好像扎根在了那里,投过去一些奇怪的目光。
但也仅限于此,行人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至于会空闲到去问贺哲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贺哲没有林遥家里人的电话,好像他就根本没从林遥口里,听到过关于他家人的情况,林遥的其他朋友,贺哲知道较为亲密的就是邱宇,邱宇的电话号码贺哲没有,不过他们二班有人和邱宇关系挺好,贺哲到班级群里,私聊那个人,从同学那里问到了邱宇的号码。
贺哲拨号过去。
“他没联系过我,出了什么事吗?”邱宇的态度比起田洪明明显要急切许多,邱宇是真的当林遥为好朋友。
“中午吃过饭后,陆明就忽然没了影踪,我打过他电话,提示关机。”贺哲往右边方向走,来到街边,伸手揽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后让司机往林遥家里开。
贺哲到是知道林遥的住处。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邱宇和朋友爬山旅游,这会正往城里赶。
贺哲眸光幽暗不见底,告诉邱宇他去林遥家看看情况。
“那在陆明家外面见。”
图书馆在城中心,离林遥家有段距离,坐在车里,贺哲一时间思绪万千。
就是很奇怪,在一片静谧中,贺哲脑海里却像有颗炸彈轰然爆炸。
他想起那一天放学后,可以说,那一天就是过去和现在的一个分水岭。
林遥主动找到他,向他表达想要和他成为朋友的念头,那天林遥为他挡了一个从高空坠落下来的空酒瓶。
后来的一段时间,贺哲都相当在意,只要在学校看到林遥,目光下意识就会落到林遥因为他而受伤的肩膀。
贺哲想到林遥随时都弯着的唇角,笑意浸透在他漂亮的皮骨中,被他凝视时,仿佛这个世界都跟着变得光亮起来,痛苦和悲伤都变得遥远。
贺哲从未想过,林遥会出什么意外。
在他看来,美好如林遥,是被上天宠爱的存在。
很快贺哲到了林遥家,乘电梯上楼,在林遥家门外,敲了许久,屋里没人来应答,反而惊扰到了隔壁屋的人。
屋主人开门出来,本来刚下班回来,正想安静一会,咚咚咚扰人的敲门声弄得他脑仁疼,拉开门就要开口骂,入目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男生个子相当高,站在那里,气势汹涌。
屋主人在贺哲盯过来的无波注目中,一瞬就被威慑到,张开的唇立马合上,然后逃似的把自家门紧紧关上。
贺哲在林遥屋门前沉默无声站了一段时间,到后面邱宇赶过来,打贺哲电话问他这边情况如何,贺哲才抽身离开。
眼下这情况,其实已经昭示着某种事情了。
就邱宇对林遥的了解,他即和贺哲约了一起在图书馆,哪怕中途真的有急事,不至于连给贺哲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退一步来说,手机掉了,当时联系不上贺哲,再或着记不住贺哲电话,那可以回家后拿钱去网吧,用□□联系上贺哲,他们手机里都有这个软件,林遥不是那种会把朋友丢一边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人。
可如果真的出意外,那么又该是什么情况?
邱宇同贺哲坐车返回之前贺哲、林遥吃饭的餐馆外。
邱宇四处张望,想找寻到一个监视器。
看着邱宇脸色焦急,贺哲突然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个电话,完全是毫无征兆的。
贺哲想起一个信息点,他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田洪明他给林遥打电话,对方电话关机,为什么田洪明知道是关机,而不是打不通,这两者性质是不一样的。
贺哲视线慢慢从地面往上抬,他嘴角微微一抽,往后走了几步,给田洪明又打了过去。
“……找到陆明了。”贺哲沉暗的眸光利刃一样锋锐。
田洪明惊愕地拔高音量嚷了一声:“什么?”
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田洪明控制着震惊的情绪,缓着声问:“在哪里找到的,他应该还好吧。”
“不怎么好。”
“是、是吗?是出了什么事?”田洪明将手机紧紧贴着耳朵,自己都没有发现,声音开始有点发颤。
“身上都是伤,现在昏迷过去了。”
贺哲语气平稳无波,但田洪明那里因做贼心虚的缘故,没有注意到贺哲那里的状况,意外贺哲会这么快找到林遥,然后虚情假意地表达着对林遥的关心。
“打了急救电话没?赶快送医院去啊。”
贺哲嘴角已经扬了起来,他这边打电话,那边邱宇听到了声音,邱宇不知道贺哲和谁在打电话,但听清了贺哲同对方说林遥找到了,邱宇走过去,开口想问点什么,贺哲手指竖在自己薄唇前,示意邱宇安静。
“已经打了,你现在在家?”贺哲随口那么一问。
“是,在家。”田洪明心脏砰砰砰直跳,快跳到嗓子眼。
“好,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拿着电话,贺哲手指用力攥着电话,电话屏幕隐隐有点变形。
“去田洪明家。”贺哲对走到面前的邱宇道。
邱宇盯着贺哲的脸看了看,点头,随后一同去找田洪明。
昏迷的时间不久,三四个小时,林遥从一阵恍惚中醒过来。
屋里透着股冷气,林遥目前就穿了件单薄的浅蓝色纯棉衫,身体不受控地打了个寒战。
眼前一片意外的漆黑,看不见任何光亮,林遥试着动了动身体,两臂被反剪绑在身后,侧耳细听,周遭安静得有点异常。
“现在是什么情况?”林遥面色上不见任何慌乱,就算自身处于劣势危机中,他亦没有畏惧和害怕。
“邢建和韩东阳联手,把你给绑了。”系统陈诉一个事实。
林遥弯唇笑了笑,意有所指:“但你一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显然是有事前准备的,你什么都没透露。”
“为什么?”
面上戴着氧气罩,一张脸血色褪尽,苍白无光,整个人都完全处于一种弥留之际的状态。
贺爷爷浑浊的眼珠子朝右转动,落在站在床边,一看就站了许久的孙儿贺哲和林遥身上。
两个年轻男孩眼眶都隐隐发红,尤其是林遥,眼睛里泛着泪光,像是随时要坠落下来一样。
贺爷爷氧气罩下的干涸嘴唇微微开合,然而只能发出啊啊啊的破碎般的声音,难以再说清一个字。
他想将手臂给抬起来,去碰贺哲,也只是手指艰难地移动一点距离,身体失去意识控制,仅有眼珠子能够自如活动。
贺哲注意到了爷爷手指在动,老人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亦是让他过去的意思,双腿陡然灌满了铅,他知道应该过去,脚根本移不动。
随后还是旁边林遥拉起贺哲的手,把它放到贺爷爷手里。
林遥视线往贺爷爷那里看,贺爷爷无声地对他道谢,林遥以浅浅的微笑回应,心口却同时抽搐般的剧痛,松开贺哲手后,林遥转过身往后面走,侧过一点身体不直接看着贺爷爷和贺哲。
他不想亲眼看到老人在自己面前离开,更不想看到贺哲那副仿佛心都在流泪的模样。
“……爷爷。”两祖孙对视许久,贺哲颤抖地嘴唇低喃出两个字,贺爷爷手指用力弯曲,紧抓着贺哲的手。
“你……”贺爷爷缓慢张口,用唇形向贺哲说道,“不要难过,以后好好生活。”
“那孩子很好,你对他热情点。”
贺爷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些话说完,他闭上了唇,眼睛略弯着,他已没有遗憾和留恋,安静而从容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贺哲身体慢慢低了下去,他两膝跪在床边,清楚地感知到握着他手掌的手指一点点缓慢松开力道。
最后那只手完全松开,而贺爷爷原本睁开的眼睛也跟着合了上去。
温暖的身躯在一点点褪尽热度,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和贺哲有着血缘关系、深爱着他的亲人,在他面前死去。
贺哲猛地张开唇,用嘴呼吸,鼻子在那一瞬间变成一种毫无用处的摆设,他用力眨眨眼,把眼底漫出的泪水逼回去。
跪在床边,贺哲两手握着老人干瘪的手掌,脸靠下去,深深埋在老人的手心里。
林遥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猛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刺痛不及心里那份撕裂的痛。
将头扬起来,眼帘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林遥忽地嘴角上弯,笑容里都是化不开的浓烈悲伤。
老人事先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因此并不需要贺哲实际做什么,很快老人的骨灰就下了葬。
老人离去的消息,没有完全公开,属于半保密状态,至于老人名下的股份财产,老人在医院就委托律师全部分割处理好,基本都是留给贺哲的,他其他的子女,获得财产非常有限。
自然的,那些人不满老人的做法,一度怀疑遗书的真实性,去有关部门核实,被证实遗书是有效的。
也就是说,转眼间,老人的大部分财产都成为了贺哲的,他那些叔叔们看他就完全更看仇人一样。
贺哲得到大笔财富,生活却和过去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住在自己学校外面的小房子里,每天按时上下课。
班上同学亦没多少知道他爷爷出了事,不过从偶尔同贺哲的目光对视中,隐约能察觉到一点,那就是贺哲比之前变得还要冷了。
有时候靠近他身边,总觉得对方是块行走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