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募兵平叛无可厚非,但现在叛乱已平数月,他们理应解散兵马回归京城。然而陛下早已下旨要求他们解散兵马回京参见,但他们不但没有解散兵马,反而扩充兵力操练不休,甚至连一封解释的奏折都没有。这件事相国应该知道吧。”
王源皱眉道:“我知道他们操练平叛兵马之事,当初他们想为国效力,这也无可厚非。陛下不也曾经为平叛募兵么?不过后来的事情我却不知了,你知道本人刚刚回到成都还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之前我可是都在军中和路途之中的。陛下下旨要他们解散兵马的事情,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袁明远点头道:“情有可原,情有可原。那现在相国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请相国出面规劝几位王爷解散兵马回归京城。如今局面初定,百废待兴,陛下对几位王爷多有仰仗,还希望他们能尽快进京效力,为陛下分忧呢。”
王源微微点头道:“原该如此,不过这件事我出面不太好吧。陛下和王爷们是兄弟血脉,陛下再下旨召他们回京便是。他们不会不听的吧。”
袁明远皱眉道:“相国,您不会不明白这里边的瓜葛吧。这样吧,咱家把话挑明了说罢,几位王爷从陛下登基之日起便无一上奏道贺。陛下登基这快一年来,更无一本奏折上京,这可不是小事。外边的传言甚多,有的说这几位王爷是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陛下是重视兄弟情谊之人,他不想让外间流传这些言论,闹的沸沸扬扬的。但这几位王爷这么干,公然的违抗圣旨,对陛下的旨意不理不睬我行我素,陛下心里会怎么想?”
王源咂嘴道:“是有些麻烦。陛下想要臣如何?”
“陛下想让王相国出面劝解他们。毕竟当初他们募兵也是经过相国准许的,相国也有责任让他们收手。而且相国可不要说,他们的钱粮盔甲都是自筹的,怕都是从相国这里拿走的吧。所以相国出面,可比陛下的圣旨都管用。因为相国若不支持他们的钱粮物资,他们一天也撑不下去。”袁明远沉声道。
王源脸色一沉道:“原来陛下认为臣在暗中支持他们,陛下这可冤枉我了。我没想到陛下会这么想。”
袁明远道:“难道不是么?相国,咱们私底下说话,真人不说假话,就别遮掩了。相国的初衷是为了平叛,那也没什么错。但现在毕竟情形不同了嘛。”
王源皱眉道:“当初是我同意他们募兵的,但我可没让他们抗旨。他们的钱粮物资我也并没有资助,或许是我手下的将领们给了他们些,但这事儿我可全然不知。陛下若以为是我背后支持他们抗旨,那可是大大的冤枉了。”
袁明远忙道:“相国莫想歪了,陛下不是说您支持他们抗旨,而是请相国出面帮着调停劝解。这件事若无人调停,岂非会变得不可收拾?相国也不想看到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是么?我们也都不希望看到。”
王源想了想道:“好吧,我可以去问问情形,但丰王爷他们未必会听我的话。”
袁明远往椅背上一靠,叹了口气道:“相国尽力而为的好,否则后面相国的麻烦更多。陛下说了,若相国出面调停他们还执迷不悟的话,那陛下只能摒弃兄弟之情,以国法.论事了。几位王爷若不肯解散兵马归京,那陛下只有一个选择了。而且这件事还是要着落在相国身上,他们就在相国所辖的地盘上,陛下恐要下旨命相国的神策军对几位王爷进行剿灭。到时候相国岂非觉得更棘手?”
王源算是听明白了,李瑁这是要借自己之手解决李珙等人的威胁。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明知自己是李珙等人背后的支持者,却偏偏要自己去替他解决这个难题,鬼精到家了。若李瑁真的下旨要自己出兵剿灭李珙等人,自己可真是棘手了。派兵剿灭李珙是不可能的,但若不出兵岂非便是抗旨了。
见王源眉头紧皱,袁明远心中得意,低声道:“相国,这可是陛下要本人带的话,相国自行考虑清楚便是。咱家回京后要禀报陛下,所以子啊咱家离开成都前,还望相国给我个回答,也让我完了差事。”
王源展眉微笑道:“不用考虑,本人照陛下的意思去办便是。明日我便派人去见丰王爷他们,让他们解散兵马尽快回京。若他们执迷不悟的话,便请陛下下旨,我将亲自率军前去,解决此事。”
袁明远惊愕片刻,挑指大赞道:“好,相国果然干脆。我来时还有人说,相国和丰王爷他们私交甚笃,说我替陛下传达这样的口谕,相国会不高兴呢。还说相国会犹豫不决呢。现在看来,这些话都是扯谈。相国才是知大局识大体之人,岂能因私废公?”
王源微笑道:“效忠朝廷是每一个臣子的本分。我自然不能例外。陛下之所欲,便是臣子之所向,臣会忠实执行陛下的旨意,替陛下分忧解难。”
袁明远哈哈大笑道:“说的很是,完全同意。”
王源也呵呵跟着笑了起来。
袁明远捧了茶咂了一口,沉声再道:“第二件事,便是关于太上皇的事情。数月前,陛下派人来成都接太上皇回京颐养天年。可是太上皇却不愿回京城。太上皇给陛下的信中言道,他觉得成都住着挺好,气候适宜,对太上皇的龙体有益。陛下接信之后甚是忧虑,陛下说,虽然太上皇自己不愿回京,但叛乱已平,若不接太上皇归京,天下人还以为陛下不孝。殊不知陛下无一时一刻不希望太上皇能回到京城,好当面尽孝。所以这次来成都,陛下要咱家给相国说一声,希望相国能在太上皇面前规劝规劝。咱家呢,稍后便也去觐见太上皇,陛下还让我给太上皇带来了不少用度之物孝敬太上皇,我也得给太上皇送去。”
王源心中冷笑不已。李瑁这出戏应该叫做以进为退。故意要自己劝说玄宗回京,做出一副他根本不担心玄宗回京的样子,装出一副极其期盼太上皇回京的样子,其实心里担心的要命。这位袁内监要去见太上皇的目的恐怕不是也不是带去李瑁的孝敬之意,而是要进一步的吓唬玄宗,让玄宗彻底打消回长安的念头。所谓让自己去劝解玄宗的要求,不过是想让自己迷糊的障眼法罢了。
王源岂能让他的目的得逞,无论玄宗愿不愿意回京,王源就算是绑也要绑着他去京城。而且目前玄宗被自己几乎软禁了起来,也决不能让袁明远去见玄宗,否则玄宗定会将自己逼着他回京的事情告知袁明远,王源可不想让袁明远知道的这么多,免得横生枝节。
“袁内监所言甚是,太上皇理应回京。这一点成都政事堂和各部官员们也都深以为然。然本人和韦左相等人也都尽力劝解多次了,但太上皇执意不肯。咱们做臣子的也不好忤逆太上皇的意思。所以便也只能作罢。毕竟太上皇若是觉得成都的气候适宜,觉得住在成都舒服的话,那对太上皇的身心均有益处。所以,依着我的意思,咱们不必去劝,也许太上皇哪一天在成都呆腻了,便主动要求回京了。”王源微笑道。
“相国原来是这么想的,唔……这话也对。不过陛下觉得,这么一来岂非让天下人觉得陛下不孝。所以咱家还是要去劝一劝的,若太上皇执意不肯,那也没法子。陛下责怪咱家,咱家也认了。”袁明远笑道。
王源点头道:“说的是。让陛下背负名声,却也不太好。不过很不巧,这一次袁内监怕是见不到太上皇了。陛下孝敬太上皇的东西,交由我转交便是。”
袁明远愕然道:“为何见不到太上皇?”
王源笑道:“太上皇不在成都。”
“啊?太上皇去哪里了?”袁明远皱眉问道。
“太上皇性好喜山乐水,这一点尽人皆知。之前因为叛乱未平,太上皇也没什么心情出去游玩。说来惭愧,太上皇驾临成都一年多的时间,臣竟然没有安排一次让太上皇散心的去处。这不,本人平叛归来后,太上皇跟我说,希望能去峨眉山去一趟,为平叛死难的将士们做法事超度他们,同时在金光顶向天祈愿,为我大唐社稷江山祈福上天之佑。你说我能拒绝么?”王源微笑道。
袁明远皱眉道:“那倒是不能拒绝,太上皇去了几日了?峨眉山距此多远?”
王源笑道:“袁内监是非要见到太上皇不可是么?太上皇离开成都已经八日了。峨眉山距成都倒也不远,约莫三百里的样子。但这一路上的道路曲折,行走艰难。我估摸着,太上皇一行恐怕刚刚抵达峨眉山下。再加上要礼佛参拜祈愿法事这些事情做下来,回到成都恐在一月之后。袁内监若是等得及的话便在成都盘桓一个月等待太上皇归来。不过我担心的是,此时的季节,正是峨眉山风景绝佳之时。若太上皇留连美景,再耽搁个一个月两个月的,怕是会耽误袁内监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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