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也可以保证,这件事绝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
沈子芳双目放光,大喜道:“真的么?崔翁,您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沈子芳从今往后便是你崔家的奴婢,您要卑职做什么,卑职便做什么。”
“崔家可用不起你这个太守当奴婢。沈太守,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的好。老夫知道,你在扬州任职十余年,扬州百姓还是对你颇为信任的。扬州是你的城池,这里你最熟悉,所以防守城池的事情还是要你去安排。这一次叛军大举南来,扬州城的存亡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不仅是干系扬州数十万军民的安危,也干系到江南之地千万百姓的安危。能在扬州阻挡叛军南下,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若能达成目的,你沈子芳便是我大唐的功勋之臣了。希望你明白老夫的意思。抛弃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抗敌大计之中,其余的事情老夫会替你担当的。你可明白老夫之意么?”崔道远缓缓道。
沈太守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如何不知道崔道远的意思。崔道远之意是,只要自己协助他守住扬州,所有的事情都将一笔勾销。崔家一出面,那可没什么摆不平的,东南各地,哪一位官员不给崔家的面子。
而且据可靠消息,新皇即位后,已经对崔家示好。崔道远本人也已经被任命为江南道巡察使和杭州刺史,崔元博也是在两个月前被任命为扬州别驾的。这充分说明,他崔家将要再次入主朝廷,执掌大权了,这对自己而言可是个巨大的机会。而且崔元博曾经私下里透露过一个更为重大的秘密,那便是新皇有意纳崔家大小姐崔若瑂为妃子。这件事若是成了,崔家便是皇亲国戚,执掌朝政大权指日可待了。
“崔翁,您如此照顾栽培卑职,卑职再不尽心竭力,那还是人么?您放心,扬州城自卑职而下,全部听崔翁调遣,如何守城,崔翁但发话便是。要人要物,全力供给。”沈子芳拍着胸脯道。
崔道远微微点头,他其实对沈子芳并无兴师问罪之意,今日点出那件事,其实便是要沈子芳对自己死心塌地。崔家虽然是豪族大家,但沈子芳这一类人毕竟是朝廷官员,扬州城也不再自己所属的江南道所辖。要想在扬州挡住叛军,不让叛军去祸害江南道的众多城池,便只能仰仗沈子芳的合作。江南之地才是崔家的根基所在,崔道远绝不愿意战火烧到江南的土地上。
崔道远和沈子芳崔元博等人缓步而回,王源上前拱手道:“几位可商议出了御敌之策了?”
沈子芳嗫嚅不答,崔道远微笑道:“王校尉,老夫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出身神策军中,跟随王相国经历过多次实战。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你的作战经验强。东南之地已经百年未历战火,老夫想,你的意见应该是最实用中肯的。”
王源点头道:“在下其实也没什么妙策,目前看来,扬州城防的缺陷之处是很明显的,便是这河道之上如何封锁的问题。木闸门是肯定不成的,需的另想办法。而如今时间紧迫,叛军恐在两日内便将抵达,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出特别之策。我想目前唯一能用的办法恐怕还是要用最简捷快速的办法。”
“何为简捷快速之法?”崔道远抚须道。
王源道:“还是以沉船堵塞之计。”
“运河河道宽逾三十余丈,且此处河道水深达十丈余,如何堵塞?那要多少艘大船才成?”沈子芳皱眉道。
王源道:“目前只能调动所有的船只来堵塞住城墙缺口了。民船官船一律征调过来,一条船不成便两条,两条不够便十条二十条。大船不够便以小船用锁链链接成大船。船上多堆土石沙包,必须将进城河道堵塞住,堵得越严实越好,不能给叛军大船冲进城中的机会。”
“这……怕是不妥吧。征调民船,岂非要引起百姓的抗议?再说一旦全城所有船只都被用来堵塞河道,便没有退路了。”沈子芳沉吟道。
崔道远哼了一声道:“退路?这时候还想什么退路?道理老夫没跟你说明白么?为了守住扬州,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值得。况且扬州的百姓也未必便没有这个觉悟。城一破家都没了,要船何用?若瑂丫头,我崔家在扬州有多少艘船?”
崔若瑂快速的想了想道:“爷爷,大小船应该有十二条。”
崔道远道:“全部用上,全部沉入河道之中堵塞河道。”
崔若瑂眉也不皱脆声道:“好,我这便去叫他们把船都开来。”
沈子芳见状也沉吟道:“崔翁,那这样的话,下官便命人即刻去征集民船。民船虽然大船不多,但十几条总是有的,那些太小的船只便没什么用处了。”
王源插话道:“沈太守,官船也要征用。河下那十几艘兵船也全部用上。”
沈子芳道:“那怎么可以?那样一来,水军岂非无船迎敌?”
王源皱眉道:“沈太守,扬州这几千水军十几艘船如何迎敌?莫非沈太守还有意同七八万叛军来一场水战不成?守住扬州的唯一办法便是依据城墙守御。”
沈子芳看了一眼崔道远,点头道:“好吧。本官这便下令。”
王源提醒道:“沈太守,你也该发布叛军将至的消息了。在下见城中百姓大部分似乎都不知道形势之严峻,沈太守该发布告示,且征集大量青壮百姓协助守城。别的不说,一会儿这些船只上搬运土石沙包便需要大量的人力。另外,城中的所有士兵也要集结待命,箭支土石,守城器械也需要立刻搬运上城。”
崔道远呵呵笑道:“看得出来,王校尉确实是身经百战,处变不惊。这样吧,此次守城事务由你来全权指挥如何?包括老夫在内的所有人都给你当后勤调度,你说怎么办我们便怎么办。”
王源忙道:“在下岂敢。”
崔道远摆手道:“这时候了,还推辞什么?除非你也没什么信心。”
王源想了想道:“罢了,在下最怕人激将,我当然是有信心的,只是怕我一个小小校尉又是新来乍到的便指手画脚的,惹人不快。”
崔道远呵呵笑道:“老夫都甘愿受你驱遣,你还怕什么?我相信在场诸位都不会有异议的。诸位觉得如何?”
城上大小官员只能点头应和。沈子芳张了张口,但却没说出话来。被一个小小校尉指导着办事,沈子芳是不开心的,但想起崔道远的话来,他便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况且自己确实有些迷茫,不知从何处下手。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争辩什么。这样一来,城破了自己也有回旋的余地。
王源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调度扬州防御之事的总指挥官,对于守城事宜,王源自然是轻车熟路。午前时分,城中水陆兵士共计一万余兵马尽数集结。王源指派了几名将领各自率队各带一队兵马,开始加固城墙垛口,搬运檑木巨石以及床弩.弓箭等守城物资上城墙。士兵们有了人指导,便不再乱成一锅粥,几名扬州城的将领一开始是不服气的,但看到王源的命令条理分明面面俱到,便也收了对这校尉的轻视之心。再加上面临着叛军攻城的巨大压力,大家也没心思在一些琐事上计较了。
到了午后,整个扬州城中的百姓已经全部知晓了叛军将要攻击扬州的消息。恐慌是一定的,当即便有不少百姓和商贾富户开始打点细软打算从南门乘船逃往江南。然而扬州城的大船几乎全部被官兵征收。剩下的小船也不足以让他们抵挡长江的风浪,所以这些人只得无奈返回。但大多数扬州的百姓却选择了响应官府的号召,为守城出一份力。
扬州虽处东南,升平日久。但这里的百姓们却并非外人所想的那般孱弱和怯懦。地处南北交界之所,自古以来便战事不断,遗留下的民风也颇为彪悍。虽然在大唐百年繁盛之中,这种彪悍的民风泯灭了不少,但却绝不似外人认为的那般贪图享受胆小怯懦。这一点从沈子芳发布告示,征集青壮百姓协守扬州之后的反应便可得知。短短几个时辰,城中青壮百姓响应号召者达五六千之众。这些青壮百姓们握着自家的刀叉棍棒等物聚集于北城广场上,誓为保护扬州城的安宁出一份力。
王源见此情景大为赞叹。百姓们其实很简单,他们的行为并不是为了维护某一方的势力,而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安宁生活。说白了,百姓们只想要安定幸福的生活,谁要是打破他们的这种生活,他们便会与之为敌。所谓民心所向,其实便是看谁能关心百姓的疾苦,看谁能让百姓过上安稳饱暖的生活罢了。安禄山的叛军最大的失误之处便是对百姓太过严苛。叛军祸害百姓的恶行已经传遍天下,没有人愿意让叛军占领城池,遭受他们的奴役,所以积极参与奋起抗争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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