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行赶路,终于在五月二十二日上午抵达了成都。
这一路的奔行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一行人人困马乏。王源光洁俊美的脸上也变得黑瘦,嘴边也起了一层参差的胡茬,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显得憔悴无比。公孙兰倒是没什么异状,只是看着王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一行人立刻进城,守城的兵马是神策军士兵,得知大帅回成都,立即禀报给李宓知晓。李宓得知后忙从军营赶来迎接。王源让他先莫要声张,他不想让陛下和朝廷官员知道自己已经回成都了,因为他想暗中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做到掌握了情况后再出手。
王源一行人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进了神策军的东军营中歇脚。王源连茶都没喝一口,吩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李宓立刻拿着自己的手谕派人去粮仓装载粮车运往军中,七日内必须送达。李宓立刻派人去办,回过头来,王源才有暇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宓听了王源的叙述之后,气的跳脚大骂起来,第一句话便是:“定是房琯这龟儿子捣的鬼,一定是他。”
王源忙问:“你怎知是他?”
李宓便将这段时间城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那天通州大捷后房琯来到军营中要自己出兵镇压百姓的事情,还说到了陛下下旨任命寿王李瑁遥领河东节度使的事情,更谈及了最近成都城中轰轰烈烈的的募兵行动。
王源静静的听着他说完,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自己在外领军拼命,朝廷在后面做了这么多的动作,而自己一无所知。让寿王遥领节度使,在成都以募集河东平叛兵马的名义大肆征兵,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其实是要另建一只兵马。否则要是募兵平叛的话,为何不已神策军的名义?而偏偏要这个寿王以募集河东平叛兵马的名义?这是欲盖弥彰,实际上便是要在成都新建一只不属于自己指挥的兵马。结合之前玄宗和高仙芝私底下谈及的重建禁军之举,此举不言而喻。
但其实王源对这些倒也不感冒,他关心的是,据李宓说寿王已经募集了数万的兵马,那么这些募兵的钱粮从何而来?而且李宓说这次募兵的条件极为丰厚,兵士的待遇相当于小官吏的待遇,导致城中参军风潮激涌,人人争相参军。神策军之中的士兵们私底下都眼馋不已,因为寿王的兵马的待遇比神策军好了一倍。在朝廷如此拮据的情形下,以如此丰厚的待遇募集兵马,钱粮从何而来?
听完了李宓的叙述,王源基本上已经能明白为何自己的军中粮草物资迟迟不至了。若说同寿王募兵之事毫无关系,王源是绝不相信的。
但这件事是需要证据的,李宓知之不详,不知内种详情。王源需要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来跟自己详细说一说。沉思半晌后,王源沉声道:“李老将军,烦你亲自去政事堂一趟,找到左相韦见素,私下里告诉他我已回到成都的消息,告诉他我就在东城兵营之中。”
“大帅找韦见素作甚?他这个人可靠不住。是个左右逢源之辈。大帅的意思是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消息么?”李宓皱眉道。
王源微笑道:“正是因为他左右逢源,我才要找他。去吧,他一定会来见我的,我相信这一点。”
李宓不敢多言,转身匆匆离去。待他走后,公孙兰拿着热布巾来让王源擦把脸提提神,同时低声问道:“二郎打算这件事怎么办?如果真的是房琯将大军的军粮物资给了寿王募兵之用,你打算如何?”
王源诧异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公孙兰轻声道:“这可不难猜。寿王突然被封为节度使,便是给他以募兵之权。这件事本就是串在一起的。房琯一定是将军粮挪用了。而且……二郎莫忘了,既然陛下封了寿王为节度使,那便是说,此事也许陛下也是知晓的。那么事情便不简单了。”
王源吸了口冷气,缓缓点头道:“你提醒的对,此事很可能陛下也知晓。但我不明白的是,陛下难道不知道眼下我大军平叛乃是头等要务么?若是他真的知道全部的内情而选择默许的话,那我真的失望透顶了。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我不能容忍他们的行为,我必须要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想欺负我王源,那是绝对不成的。我可不是他们想怎么玩便怎么玩的人,我可不想当什么忠臣孝子。惹毛了我,爷我翻了天又如何?”
公孙兰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王源半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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