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翰语气沉痛的结束了对此战的回忆,眼睛里泪光闪身。李光弼和哥舒翰相处日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哥舒翰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宴席上一片静默,在哥舒翰和李光弼的讲述中,众人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一战的惨烈。身处于九万吐蕃骑兵的围攻之下,那是何等绝望的情形。
“两位大帅节哀!事已至此,自责无救于事,便是自我了断了,那也只落得个羞愧自尽的下场。血债血偿,唯有打赢同吐蕃的这场讨伐之战,才能为告慰亡灵,不负国恩。”静默中,王源开口安慰道。
“王大帅说的很是,所以我们没有选择往北突围,而是往东来到王大帅这里,便是希望能够跟随王大帅杀敌复仇。我等愿意当王大帅帐下小卒冲锋陷阵,只要能杀吐蕃人为兄弟们报仇便可。”哥舒翰沉声道。
王源忙笑道:“那怎么敢当?此话言重了。两位大帅来到我剑南军中,便是给我剑南军如虎添翼。两位大帅身经百战,咱们在一起可以更好的商讨破敌之策。”
哥舒翰和李光弼虽然明白王源说的只是客气话而已,但心中还是欣慰的。其实他们路上便已经商量好了,来到剑南军中便只把自己当一名将领,服从王源的调遣,绝不会干涉王源的决定。他们只想能够杀敌复仇,其余的任何面子都已经不重要了。
“王节度使,眼下的局势不知您有何打算。目前看来,吐蕃人确实将重兵布置在逻些城周围。总兵力高出我所有兵马三倍之多。这仗还怎么打下去。”李光弼皱眉发问。
这其实也是众人都想问的问题,眼下北路军溃败之后,形势已经到了极为不利的地步,很多人其实对这场讨伐之战的结果已经报了悲观的态度。李光弼这么问,其实也想知道王源对此怎么想的。现如今貌似唯一兵马齐整战力强悍的便是剑南军了。除了王源,没人有资格对战局发表看法。
王源看着齐齐盯着自己的看的众人,微笑道:“既然李大帅发问,我便说一说我心中的看法。但在此之前,我要敬李大帅和哥舒大帅一杯酒。为的便是你们在纳木错湖遭遇九万吐蕃骑兵伏击时依旧能够重创吐蕃人的英勇。北路军将士虽然阵亡三万人,但他们也同样歼灭了几乎同等数量的吐蕃骑兵,这是很不容易的。此战不仅仅是我大唐兵马的损失,其实对于吐蕃人也是一种震慑。”
王源捧起酒杯对着李光弼和哥舒翰敬酒,表情极为严肃。
“两位大帅,敬你们一杯,纳木错湖之战其实不能算是败了。只能说是五五开。这一点朝廷问起来我也会这么说。而且,此战暴露了吐蕃兵马的一个大问题。喝了这杯酒咱们细说。”
本来听王源这么说话,哥舒翰和李光弼都有些不自在,倒像是王源在讽刺他们一般。但见王源说的郑重,两人便也都庄重起来,急于想知道下文。
喝了这杯酒之后,王源又笑着对柳钧道:“柳钧,我也同你喝一杯。刚才听两位大帅说了昨夜的那场伏击战,你做的很好。在当前情势之下,此战歼敌万余,打击了吐蕃人的嚣张气焰,意义极为重大。干的不错。”
柳钧忙举杯道:“义父谬赞,钧儿很多细节没做到位,若是义父在场,必能全歼那两万吐蕃之敌。”
王源摇头笑道:“这个牛我可不敢吹,我想了想昨夜的情形,即便是我,也只能做到和你一样了。你不必谦虚,这一战之后,我对你也放心了,你可以独当一面了。”
独当一面,这已经是最好的褒奖。如今王源军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不过是宋建功李宓而已,而其余的将领也不过是遵循命令罢了,有谋略可放心任他们领军的却再也没有了。柳钧以小小的年纪能得到王源这样的褒奖,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众将一起举杯道贺,柳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柳钧在军中的地位其实很是尴尬,他的秦国夫人府少公子的身份以及同王源的关系都让他很难得到认同。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认为是王源的荫蔽。但现在,这一战算是真正的为自己正了名。
“目前的局势确实于我大军极为不利,兵力上我们处于绝对的下风。纳木错湖之战后,战局将更趋大劣,已经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候。此时一步走错,便是天崩地裂之局。也许很多人认为,此时或许撤军放弃这次讨伐才是良策。但我却不这么看。在我看来,撤军是下下之策,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而且,我并不认为我们没有胜算。事实上我觉得我们的赢面并不比吐蕃人低。”
王源的话缓缓在帐内响起,所有人都放下杯子停住筷子看着王源,静静听着王源发表他的看法。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怕是王源出征吐蕃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次谈话,没有人想漏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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