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
玄宗皱眉道:“朕有怪他的意思么?朕当年便准了孔璋的奏折饶了李邕一次,便是认同他对李邕的评价,朕也一直认为李邕是个人才呢。”
杨钊愕然,张口无语。
“说到诗文,刚刚朕录了一首诗,王源,你精通诗文,来瞧瞧这诗写的如何?”玄宗微笑道。
高力士闻言伸手托起玄宗刚才写字的那张纸走上前来,拈着两角竖了起来,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王源定睛看去,纸上写着一首律诗,字迹清秀端庄,自有一股气韵。
汉家重东郡,宛彼白马津。
黎庶既蕃殖,临之劳近臣。
远别初首路,今行方及春。
课成应第一,良牧尔当仁。
王源细细的读了一遍这首诗,回味着诗中之意。玄宗微笑道:“此诗如何?”
王源想了想道:“臣一直认为,好诗不在辞藻华美,而在意蕴情怀。此诗于言辞上只能算是中作,但写的情深意重语重心长,像是长辈的谆谆教导,又像是智者的循循善诱。更有拳拳爱惜殷殷期盼之情,从诗情上而言,可为佳作。”
玄宗呵呵而笑道:“真的?你认为是佳作?”
王源道:“臣一家之言虽无法服众,但臣认为这首诗是佳作。”
玄宗掩饰不住的喜悦,问道:“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么?”
王源摇头道:“臣不知。”
“那是朕的旧作。”玄宗话语平淡,但掩饰不住一股得意之情。
王源愣了愣,诧异道:“原来是陛下的诗作,臣该死,妄评陛下诗文,不自量力,陛下恕罪。”
玄宗哈哈笑道:“何罪之有?朕要你评价的,于你无干。而且你刚才的评价甚是中肯。你知道朕这首诗是写给谁的么?”
王源摇头道:“陛下明示。”
玄宗微微一叹道:“此诗名为《送李邕之任滑台》,正是当初李邕就任东郡太守的时候,朕送他的一首诗。”
王源惊讶的张大嘴巴,愣愣看着玄宗。
玄宗轻声道:“朕很早便对李邕很是看重,你方才说这首诗语重心长殷殷期盼,那正是朕写给他这首诗的用意。朕希望他牧守东郡不要让朕失望。事实上李邕也没让朕失望。东郡在他治理下民生安定,本来盗匪丛生之地,也变的繁华富庶。后来朕又调任他去陈州,朕本以为他一样不会辜负朕的期望,但在陈州任上他被人举报挪用公钱。孔璋上书为他求情,愿意以身代死,朕赦免了他。你以为朕是被孔璋说动了么?朕其实是对他抱有希望,这才赦免了他的死罪。”
书房中的三人尽皆动容,这种事若非玄宗亲口说出来,谁能知道真相?孔璋被世人誉为李邕的知己,上书为李邕代死,甚至因为此事被贬斥琼州老死天涯,已成佳话。但谁又知道,其实孔璋的求情根本不是玄宗宽恕李邕的理由。
“李邕这次又辜负了朕的期待,朕固然不会饶了他。但朕心中依旧认为,李邕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治理的几任郡州之地都颇有政绩。朕刚才要你评价李邕,你说的话可比有些人实诚多了。在你们觐见之前,有人也来觐见了,谈及李邕之死,朕听到的全是痛骂诋毁之言,朕不明白,人已死,为何还不能给予中肯之评?盖棺定论,必须公允,朕一向这么认为。若一恶盖全身,天下岂有好人?朕也犯过错误,做过错事,照着这样的想法,朕死后岂非全是恶评么?”
高力士杨钊王源三人变色,不敢说一句话,龙威震怒,非同小可。
玄宗吁了口气,缓缓平静下来,沉声道:“话说回来,李邕确实是咎由自取,他不自爱,辜负朕的期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自杀而死,这一次朕也要他的命。王源,有人说的死可疑,要朕查清楚你们在北海对李邕做了什么。朕本来有些疑惑,但朕听了你刚才的一番话之后,朕信你不会对李邕做什么手脚。你能直言相告,足见你心中无垢也算光明磊落。王源,替朕拟旨。”
王源忙来到书案旁,高力士取过一张娟纸来,王源道谢接过,蘸墨铺开提笔等待。
玄宗缓缓道:“李邕一案证据确凿,所有涉案之人均应惩办,以昭天下。所涉无论何人,一律不得姑息,着政事堂,刑部,御史台合力查办。但不可矫枉过正,祸及无辜。凡有凭此案推波助澜动摇国本者,朕绝不轻饶。钦此。”
王源走笔如飞,将玄宗之言尽数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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