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胜负如何,王源的兵马算掉头来援,那也要十几二十天才能到。所以暂时是不用担心此事的。
当下众人定下计议,还是老办法,先拿出两三天时间伐木造攻城武器,然后再宁州,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
七月十八日清晨,长安北三百六十里外的坊州城头,薄雾刚刚散去。值夜的守军们一个个在城头铺着的草席睡的正酣。作为长安一北内陆的一座小州城,这里的位置不甚重要,守军也并不多。全城守军连带团练兵马不足三千。
平叛之后,或者说是将叛军从这里赶走之后,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这里处于安逸无战事的状态。最大的一件事还是在八九个月前。当时新登基的新皇李瑁率军从此处经过,在这里曾经歇息了一晚。那一晚十几万大军将这里祸害的不轻。但从那之后,这里便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安静而祥和。
在这里驻守的士兵们很安逸,虽然按照头领的要求,城头三班兵马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驻守。但这一切其实已经沦为了形势。如夜间驻守城头的士兵们,本应该严密巡查,注意城内外的一举一动。但事实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在城头吹会牛皮,然后便铺草席呼呼大睡。城头夜风大,蚊虫也少,很是适合夏天晚睡觉。这本是苦差事的夜班,反倒成了所有士兵都渴望的班次,因为白天阳光酷热,城头简直是火炉,白天的班次简直是在受罪。
城楼东侧垛口通风处风水宝地,是队正张老六的夜眠之所,但清晨时分,这里却又是最早被朝阳晒到的地方,所以张老六被一缕阳光晒到了脸,他不得不爬起身来。
揉了揉眼角的污物,张老六打着阿欠站起身来,伸脚在身旁鼾声大作的手下兄弟的身乱踢,口呵斥道:“太阳晒屁股了,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准备换班。”
一片咒骂嘟囔声,一群士兵们开始慢吞吞的爬起身来。张老六张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张口,双眼无意识的朝着城外那片沟壑纵横,黄一片绿一片,自己看了无数次的单调的黄土山野看去。突然间,他愣住了。
“那是……那是什么?”张老六惊讶叫道。
“老大,闹腾什么?今儿发饷,去不去春香楼?听说来了几个姑娘,第二队的王大柱说,嫩的滴水呢。”身边一名士兵刚刚起身,摇摇晃晃的打着张口。
“狗子,你瞧瞧那边土坡那是什么?老子眼花了还是怎么?”张老六居然无视了这个话题,这让身边这名叫狗子的士兵甚是诧异。他揉揉眼睛顺着张老六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也吓了一跳。
远处黄土高坡沟壑纵横的山梁之间,十几个黑点正在晃动。阳光将黄土坡照得有些晃眼。那些人的身影距离也远,在山梁的阴影甚是不显眼。但狗子还是看出了那是什么。
“老大,好像是……骑着马的士兵。看,头盔在反光。”狗子叫道。
“骑兵?这里哪来的骑兵?”张老六疑惑叫道。
众士兵早已闻声纷纷朝着远处山梁间观瞧,纷纷议论着那是怎么回事。然后,在眨眼之间,他们都惊叫出身。因为山梁之间原本只有十几名骑兵在活动,但似乎在弹指之间,忽然无数的黑点在山梁方出现。阳光照耀之下,兵刃闪烁着光芒,旌旗迎风招展着,烟尘也像是山梁间的晨雾涌了半空。
“我的天,那是……一整只骑兵啊。怕是有五千……不八千……不……一万……两万……”张老六抖着嘴唇,眼睛都直了。
“快禀报秦将军和李太守吧,好像是冲着咱们坊州来了啊。”狗子吸着冷气叫道。
“对对对,快敲锣,快禀报。快关城门。”张老六一叠声的叫道。
城头锣声咣咣响起,数百名士兵都已经看到了黑压压从北边山梁沟壑间冲来的铺天盖地的骑兵,他们慌成一团,东奔西走,叫嚷不休。
城门下的士兵们慌忙关闭城门,了门栓。城门刚刚关闭,隆隆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便已经在数里之外了。地动山摇之,浪潮一般的数万骑兵滚滚而来,很快便铺满了北城外的荒野。
城守军们慌乱不堪的从军营往城头敢,守军将领秦三山盔甲不整的冲城头,接到消息时,他正搂着城东的小寡妇马氏呼呼大睡着。听到亲兵来禀报,他赶紧披挂赶来。
坊州军政官员都赶到城头时,城下的骑兵已经摆好了架势。秦三山和坊州太守赵元惊骇的发现,城下的兵马既非五千也非八千更不是一万,而是三万。三万骑兵,黑压压在城下铺着,那阵仗几乎要让人晕厥过去。
“这是什么兵马啊,回纥人么?”赵元滚着喉结问道。
“若是回纥人倒好了。回纥人跟咱们大唐可是有盟约的。而且你瞧他们盔甲整齐,那里是回纥骑兵的样子。”秦三山皱眉道。
“秦将军,那是谁的兵马,怎地这么多骑兵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那大旗写着柳字,领军的将领姓柳,那是谁啊,我也不知道啊。”秦三山嘀咕道。
正不知所措见,对方骑兵阵,一骑飞驰而出,来到城下数十步外,仰头朝着城头高声喝道:“坊州守军官员听者,我们是西平王王源手下神策军骑兵兵马。领军者乃我神策军骑兵统帅,柳钧柳大将军……”
“王源的神策军骑兵?”
“王源的干儿子,秦国夫人的儿子柳钧?”
秦三山和张元倒吸一口凉气,心开始往下沉下去。虽然坊州闭塞,但朝廷的大事他们可是都知道的。王源盘踞蜀地,和朝廷分庭抗礼,早已形同反叛。当今陛下和王源势同水火。不久前,王源的兵马开赴丰州同回纥人作战,这些事他们都一清二楚。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在这里居然有神策军骑兵的出现。他们不是应该从西边几百里外的灵州怀远等地行军么?怎么来到了这里?他们难道北边的战事结束了?战胜了回纥人?还是败逃到了此处?
所有的这些疑惑都无法得到解答,城下那士兵的喊叫声还在继续。
“……尔等听好了,我神策军骑兵统领柳大将军有令,从现在起,给你们二十息的时间考虑。立刻开城门投降,或是负隅顽抗。投降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张元脸都白了,跺脚道:“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确实是来攻城的。这么多兵马,如何守城?”
“张太守难道要投降么?王源可是要叛乱的啊,我明白了,他们没有从西边回蜀地,而是直接从北边横扫过来,夺了我坊州之后下一个便是蒲州。之后便是长安了。北边的延州看来也早已失守了。”秦三山叫道。
“十八,十七,十六。”城下那骑兵高声叫喊着。
“他这是在干什么?”秦三山诧异道。
“张太守,他在倒数啊,二十息时间考虑啊,您忘了。”一名官员颤声道。
“怎么办?怎么办?秦将军,你拿个主意啊。”秦三山抖着手道。
“十五、十四、十三。”
“怎么办?守城啊,还能如何?我们有三千多人……”
“三千多人……他们可是三万啊。秦将军,莫非你在说笑?”
“十一、十、九。”城下士兵无情倒数。
“当然不是说笑,今日我秦三山便叫王源瞧瞧厉害,我可不服气他什么百战百胜。我只是没得到机会,若有机会,我他可不差。我坊州军民同仇敌忾,绝不投降……”
“八……七……六……”
“你疯了,你要害死我们了。秦将军,你会害死我们的,若不投降,他们说了,要格杀勿论的。”张元大声道。
“五、四、三。”
“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死了又如何?誓与坊州共存亡!”秦三山咽着吐沫,脸淌着汗,声音嘶哑的叫道。
城头全体官员和士兵绝望的看着秦三山,心将秦三山的祖宗八代都骂翻了天。
“好吧,既然如此,咱们便全部死在这里吧。哎,祸从天来啊,早知如此,我昨晚便将那坛二十年的竹叶青喝干净了,还想着等到今年八月十五赏月时再喝的呢。喝不成了。”张元长叹道。
“二……一。”城下的倒数终于到了头。
“我们投降。”城头一个声音大声叫道。众人尽皆愕然,因为喊出这一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三山。正是在几息之前还信誓旦旦要死战不降的秦三山。
“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了大伙儿。单单是我秦三山,那是绝对不降的,但害的你们送命,我却又心下不忍。所以,为了你们,我只能选择如此。”秦三山虽然有些尴尬,但这番解释的理由却是冠冕堂皇催人泪下的感动人。
众人无言以对,但无论如何,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不必拼性命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差点集体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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