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源和王昌龄愣了愣,同时大笑起来。王源笑道:“哎呀,对不住,我和昌龄兄聊得高兴,竟然冷落了二位。曾将军,钱将军,失礼失礼。”
曾国忠笑道:“其实听着也蛮有意思的,虽然我们哥俩什么都听不懂。但现在这时候,怕不是说诗文的时候。昌龄兄,不是我无礼打断你们,这时候你拖着大帅谈诗文,怕是不合适吧。大敌当前,大帅有多少事要做,多少军务要谋划,诗文的事情,毕竟不能退敌啊。”
王昌龄恢复常态,拱手道:“抱歉抱歉,是王某之过。王某是个书呆子,一谈这些事便收不住话头。”
“这还差不多。”曾国忠转向王源道:“大帅,跟咱们说说目前的局势吧,卑职还是想听听这些。”
王源微笑道:“曾将军想知道什么?”
曾国忠道:“卑职想知道,这次咱们烧了李光弼的粮草,他的后勤补给路线也被截断,不知道大战还打不打得起来?”
王源呵呵笑道:“曾将军是怎么认为的?”
曾国忠想了想道:“若卑职是李光弼的话,这种情形下,自然是退兵为上策。粮草都没了,还怎么打?”
王源转头问钱高志道:“钱将军怎么看?”
钱高志道:“卑职和曾将军看法差不多。”
王源点点头,笑道:“我和二位看法不同。我认为大战马上就要开始。”
曾国忠楞道:“怎么?他还敢攻城么?是不是因为我们这次没有完全将他的粮草物资烧毁?哎,我们这次失误了些,粮草烧了大半,留了些给他,起码还够他们吃几天的。我们该拼一拼的,烧个干净才好。最好是连那些攻城车都烧了,那才好呢。可惜我们做不到。”
王源微笑道:“曾将军,粮草烧个干干净净,李光弼便真的要走了。我反倒觉得你们烧了一大半,烧的恰到好处。”
“这……大帅的意思是,您是希望他攻城?”曾国忠等三人都有些发愣。
王源点头道:“当然希望他攻城。迟早都有一战,迟战不如早战。我可不希望他们跑了。这一次他们是三十万,下次再来怕便是五十万六十万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李瑁他们现在在各地强征民夫的事情。而现在,他这三十万兵马士气正低落,粮草给烧了大半后,他又没有时间好整以暇的做准备,此时他们攻城,虽然兵马依旧多我数倍,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仓促攻城。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是……大帅怎知李光弼一定会攻城呢?您这么想,他肯定也知道此时的局面,他难道便会如大帅所料发动攻城?”钱高志诧异道。他的疑问也是曾国忠和王昌龄的疑问。
王源道:“这便是一个李光弼的心理和大局上的问题了。你手握三十万大军,而对方兵力只是你的三成,你又被连番挑衅,你的心里会怎么想?李光弼又是个内心极为自负的人,他对我一向不屑,这是他证明自己比我强的最好的机会,他怎会撤兵?一旦撤兵,外部和内部的各种嘲讽和讥笑便会将他淹没,他如何能忍受。况且,从大局上而言,他的三十万兵马没有做任何进攻便撤走,便会将李瑁的二十万北路大军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要知道李瑁之所以敢亲自带着兵马在北路攻城,便是依仗着李光弼的三十万兵马吸引着我神策军十万主力。李光弼一撤,北路二十万大军也只能撤,那么这次兴师动众的讨伐我蜀地的行动岂非半路夭折?”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边的局面可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我说,你们这次烧粮的任务完成的恰到好处。全烧了,李光弼不得不撤。留下一部分,他想撤不能撤,想打的话,又只能拼命。因为有了粮草这个隐患,他便无法运筹帷幄,只能选择猛攻,在粮草耗尽之前攻下通州。而这对我神策军而言,正是最好的迎战时机。我们每守住一天,李光弼便离失败近了一天。我估摸着守城三五日之后,李光弼粮草耗尽,便是任我宰割的牛羊了。我当然不希望他走,通州城曾经是史思明的折戟之地,这一次,李光弼同样会折戟于此。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王源呵呵笑道。
座上三人心中澎湃。大帅的谈笑自若给了他们极大的振奋。本来一场敌众我寡的大战就在眼前,劣势一方显然应该心怀忐忑尽量避战才是。但王相国硬是通过数日的滋扰,硬生生将这场大战变成对己方有利的局面,这份本事当真无人能及。这便是百战百胜的名帅风范,不仅有强大的自信,而且可以让不利局面逐步扭转,变得对自己有利。甚至在方寸拿捏之间,都游刃有余。这几乎可称之是一种精湛的技艺。
“三位,你们昨夜辛苦,咱们且聊到此处,三位去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精力。我会命赵青将军安排三位的住处的。”王源起身笑道。
“大帅,不知我们的职责大帅可有安排?我们不想袖手旁观,我们要参与守城之战。”曾国忠拱手大声道。
钱高志也道:“对,大帅,我们不想袖手旁观,既然大战将至,我们希望大帅能安排我们的位置,我们要参战。”
王源笑道:“几位还真是急性子,我拟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询问三位的想法的。那么,曾将军,钱将军你们想加入我神策军那只兵马呢?我神策军有骑兵步兵炮兵三只兵马,随你们挑。”
“我们要加入骑兵。这几日见神策军骑兵神勇之姿,我等羡慕的要命。大帅若能成全,我二人将感激不尽。”曾国忠和钱高志异口同声的道。
王源哈哈笑道:“你们倒是会挑。不过神策军骑兵统帅是柳钧,他年纪不大,我怕你们不会服他呢。”
曾国忠忙道:“不会不会,柳小将军昨夜指挥若定,临危不乱,乃大将之风。我等佩服还来不及呢。再说我们两个只是薄有寸功,岂敢因此而骄横?我二人只求能为骑兵一员,不求官职。”
王源哈哈笑道:“让你们做普通骑兵一员,那岂非暴殄天物了。你二人本就是领军之将,立了大功一件,反而降职么?那我王源岂非要被人骂死?从现在起,我授你二人同为骑兵云麾将军衔。至于具体职位,那得让柳钧安排,我不好越俎代庖。此战之中,暂且如此,之后待朝廷嘉奖下来之后,再正式封授官职,你们看如何?”
“多谢大帅。”二人拱手单膝跪地,起身道谢。云麾将军是武职之中仅次于大将军的一级军阶,曾国忠和钱高志原本只是扬州城的守城的副将衔而已,此刻可谓是扶摇直上了。更何况,这可是神策军中的官职,比之其他军职不可同日而语。二人均知,这已经是王源的额外照顾了。
“恭喜二位将军了。”一旁的王昌龄笑道。
“多谢多谢。”曾国忠合不拢嘴了:“对了,那昌龄兄呢?他怎么办?”
王源笑道:“昌龄兄便不要跟你们去打打杀杀了吧,你们想害死他么?昌龄兄先任行军司马,替我出谋划策便是。打仗的事情难道还要昌龄兄去杀敌么?除非我们这些武人死光了还差不多。”
“是是是,这个安排合适。”曾国忠和钱高志连声道。
王昌龄心中也感激万分,行军司马便等于是军中参谋长的职务,虽然不实际领军,但级别甚高。王昌龄本也没军事之才,在军中其实也无大用,但这个职务对他而言其实便是一种极高的荣誉。参谋军务,神策军的军务又岂会用他操心,有王源坐镇指挥,其余人只需听话照做便是。但王昌龄并不觉得失望,他本文人,虽有报国征战之心,但也知道自己在军务上几斤几两,所以这个结果正是他所期望的。
“多谢相国,卑职感激不尽。”王昌龄深深鞠躬道谢,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