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来。那是劲箭集中硬物才会发生的现象。所有的可箭支都噼里啪啦的再次如雨点般落在地上,象座安然无恙,里边的人自然也安然无恙。他们哪里知道,这些竹制象座早已经过了改良,以前为了防箭采用的是加挂木盾的方式。但那种办法防护力不佳,且不能防止火箭的攻击。这之后,神策军采用了加挂铁甲的方式。随着兵工厂冶炼手艺的提高,铁甲可以更为轻薄坚固,虽然重量增加了不少,但在减少了两名乘员的代价后,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改造之后,除非是铁头劲箭的射击,否则对象座无损。而铁头箭虽然锋利强劲,但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钱装备兵马的。箭支这种损耗巨大的物资,看似不起眼,但动辄数十万羽的发射,足以让任何一只兵马望而却步,不会去装备太昂贵的箭支。更别说回纥骑兵了,他们用的便是草原民族习惯使用的木质箭支,箭头上普遍采用的是过火增硬的工艺,讲究一点的用坚硬的遂石磨造箭头装备。至于铁头箭,那可是稀罕物,非贵族部落亲卫骑兵根本没有机会装备。更遑论这些普通的回纥骑兵了。
就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时候,象骑兵嘶鸣着踏着满地的尘土和血肉飞奔到了回纥骑兵阵前。然后,他们一往无前的朝着密集的敌阵践踏了过去。象座上弩箭咻咻的发射着,不断收割着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对手的生命。下方巨象的长牙疯狂的挑动着人马,长鼻子如巨鞭挥舞着,玩物一般的抛飞距离内的骑兵。这还罢了,象腿两侧,象座下方伸出的精铁锐物在人群中横扫切割,将身旁数尺内的人马横切成数片血肉,哗啦啦的在身旁倒塌下来。内脏血肉,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场面简直让人惊魂到无法呼吸。
所有目睹此状的回纥骑兵们都胆寒心裂,浑身颤抖。即便他们强悍若此,但面对眼前的场面,很多人裤裆发热,吓得尿了裤子。
……
邠州城西北九里处,本来黯淡昏暗的月光下的旷野突然被四周突然出现的无数灯笼火把所照亮,本庆幸逃出樊笼得到生天的李璲和李璬二人大惊失色,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很显然,这是中了埋伏了。
四周火把松明亮如白昼,无数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喊杀呼叫之声响彻四野。未等李璲李璬等人回过神来,无数兵马便将这支惊慌失措的两三百的队伍围在当中。为了悄悄出城不兴师动众,李璲李璬只带了两百余亲卫护送着家眷车马,此刻这两百余亲卫那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能够突破重围的可能。
“立刻下马受降,否则格杀勿论。”周围的士兵们鸹噪叫喊着,森森的兵刃闪着寒光指着被围困于中间的众人,还有无数的弓箭手拉开了弓弦,黑魆魆的箭头也对准了他们。
“跟他们拼了。”李璲大喝道。
“十二哥,还是不要这样了吧。这架势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没得白白送了性命。”李璬面色苍白的道。
“那怎么办?”李璲咬牙问道。
“还能如何?只有投降一途了。但愿……念及我们也是皇族血脉,十八弟能饶我们一命。我们归顺他便是。”
李璬口中这般说话,心里其实持悲观态度。十八弟是那般仁慈的人么?当然不是。长安城头,他已经割袍断义了,那便代表着他再也不会被所谓的血脉之联所约束了。但此时此刻,拼是必死,只能碰碰运气了。
李璲闻言长叹一声,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下了脑袋,心中后悔不及。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和李璬偷偷逃离邠州城,依仗着邠州城池守城,获胜生还的希望虽然渺茫,但却比眼前的情形要好了很多。在邠州城中,本以为那已经是死地了,可现在才知道,眼下才是真正的绝路。
“来者何人?李光弼李大帅么?还是朝中哪位将军?”李璬定了定神,硬着头皮策马上前,朝着前方道路上的十几匹横在路上的战马上模糊的身影拱手道。
十几匹战马缓缓从对面小跑而来,在二十余步的距离之外站定。十几名马上将领簇拥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高瘦将领。那将领面貌清俊,美髯飘飘,神情甚是得意。正抚着胡须蔑视的看着自己。李璬仔细的回忆,却也在脑海之中回忆不出眼前此人的身份。似乎不是朝廷中的重要官员和武将,否则自己一定会认识他。
“敢问……是哪位将军在此领军?”李璬拱手叫道。
“本帅乃大唐兵马副元帅,江南东西两道节度使郑秋山。颖王爷,别来无恙。”郑秋山哈哈笑道。
那高瘦将领正是奉李光弼之命,率兵开赴邠州西北两侧阻止邠州城中兵马突围的郑秋山。
“郑秋山?”李璬脑子里有些迷糊,对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颖王爷忘了么?天宝二年秋,颖王爷于东湖荡舟,本人投帖求见。是时王爷酒醉,见了郑某一面,说了几句话便打发郑某离去了呢。当真是贵人多忘事。王爷对郑某自然是没什么印象,郑某对王爷的风姿可是念念不忘呢。”郑秋山语带讽刺,抚须微笑。
李璬经他一提,顿时想起这个郑秋山是谁了,这个人是江南郑家的家主。以前他曾多次来京城,也曾向包括自己在内的众皇子递过名帖求见,只是当时父皇在位,天下乃太平盛世。包括自己在内的众皇子们每日活的滋润,意图攀附皇子们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这郑秋山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焉能记得此人?之所以还有些印象,那是因为这郑秋山每次送礼都极为大方,虽收的心安理得,但也不免为了敷衍见上那么一两面。然而见面之时说几句话之后便抛在脑后,谁还会记得这个郑秋山。万没想到的是,今日领军的居然是他,而且已经是兵马副元帅这么高的官职了。
“哦哦哦,原来是你。原来是旧相识。呵呵,恕我眼拙,一时没有想起来了。”李璬忙干笑拱手道。
郑秋山面带冷笑,看着李璬身边的李璲道:“这一位是仪王爷吧,想必也是忘了我郑某人了。天宝元年八月,仪王爷得了一座玉雕七宝玲珑塔,仪王爷记不得我郑某人,当记得此物吧。”
李璲其实也是刚刚认出郑秋山来,而且还是听到了七宝玲珑塔这几个字后才将人和心中模糊的形象对照起来。但当此之时,性命操于面前此人之手,焉敢怠慢此人,忙赔笑道:“郑家主,本王可是一眼就认出了郑家主的,岂会忘了郑家主。果然是故交相识,没想到咱们在这里见面了。本王还时常说呢,那七宝玲珑塔太过贵重,想着哪天见到郑家主后完璧归赵呢。这下好了,今日见到郑家主乃是天意,那七宝玲珑塔就在车里,本王这便去拿。”
李璬甚是无语,这位十二哥此时的表现可比自己都来的圆滑。看来为了活命,他也是不顾一切了。可他的七宝玲珑塔可以归还,自己可是连郑秋山送给自己什么东西都忘了,这不是要给自己难堪么?
郑秋山哈哈大笑,摆手叫道:“仪王爷,郑某送出去的东西,岂会再拿回来?当日郑某是想跟几位王爷交个朋友的,可惜的是,几位王爷瞧不上我郑某人,那也没什么。谁叫你们是大唐的王爷,身份尊贵之人呢?”
“不是不是,我等当时是很想和郑家主结交的,但阴差阳错之间便错过了,绝非是怠慢郑家主。这一点我们可对天发誓,绝对不是瞧不起郑家主之意。”李璬李璲两人忙指天画地的发誓辩解,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郑秋山言语之中的不善了。
“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也不用提了。两位王爷,今日咱们再见面,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情形。二位王爷,但不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郑秋山明知故问着,他很享受眼前这种情形,昔日高攀不起的两位王爷,如今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这很是受用。本来可以即刻下令拿了这两人,但他要多享受此刻这种报复的快感。
李璬和李璲无言以对,郑秋山明知故问,他焉能不知自己两人是要逃离邠州城?却又要来问出这个问题来。
李璲脑子急转,他感觉这或许是郑秋山念及故交,故意有此一问,好给自己辩解的余地,搞不好会有些生机。于是他忙躬身行礼。
“郑家主,我二人受奸人蒙蔽,做出大逆不道之行,犯了滔天大罪。长安城下,陛下的告诫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二人警醒。我二人痛恨自己受人蛊惑误入歧途,故而今夜选择了偷偷出城,正是要去投顺朝廷,请罪伏法。”
李璬心中暗叹,李璲这话怕是鬼都不信,这般理由简直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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