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安浔到家没多久风华的外卖就送来了。
顾三应的门,把两份外卖拿进来,一份送去卧室一份送到客厅,安浔看这个架势也没说什么,笑笑自己带着Friday吃过晚饭就回屋了。
那天晚上她没有再起来弹琴。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霍城在床上睁开眼来。
他有些犹豫,一方面觉得安浔没弹琴也很正常,毕竟她之前是在睡不着的夜里才去弹琴的,并没有说一定是为了他才弹,他这样眼巴巴的等着她,还觉得她没有弹琴会不会有什么背后的原因,着实有些厚脸皮。
只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心,怀疑她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比如中午她提出亲吻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回避,还有晚饭的时候各自用餐的疏冷,说实话就连霍城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谨小慎微的状态,但是他就是睡不着。
辗转反侧又在床上磨蹭到两点多,他还是坐了起来。
安浔今天白天出门了没有补觉,这可能是她晚上没有再起来的最有利答案,但是他还是下了床。
他下床,轻手轻脚走出门外,凭借印象到客厅的橱柜里找出家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再找到活动室的那一把,回到幽暗走廊上,站到那扇房门前的时候,霍城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她没有弹琴而已,又并不表示她不在家,她现在就睡在这扇门后的房间里,好好的睡着,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他仍是忍不住去确认。
仅仅只是因为心里的一点波动,只是因为生活的半点变化,他就浮躁得坐不住了,甚至在脑海中不断怀疑着她可能凭空消失或者趁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离开了,虽然他知道他一直没睡着,不可能听不到她开门的动静。
这样的状态很不好,这是有病。
这么想着的时候霍城用最轻的动作慢慢转动钥匙,就像在开一个可能连动着炸弹的保险箱一样。
聆听着门内哪怕半点动静,直至锁扣无声旋到契合的位置,房门缓缓开启。
门内是一片漆黑。
他在卧室里留着一盏很暗的灯,此刻光亮浸透到走廊里,再渲染到活动室漆黑的空气中。
然后他便借着这一点点光看到了榻榻米中央拥着被子熟睡的姑娘。
她背对着他,长发轻轻散在枕间,在他的距离,沉下心来,甚至可以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
她睡得很熟,脑袋一侧蜷缩的小猫也是,她们依偎在一起,睡得香香的,谁也没有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打扰。
霍城松了口气。
同时又在心里自嘲的笑。
笑过他却到底安下心来,缓缓伸手又将门拉上,最后他带着活动室的钥匙回到卧室,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后才像是安心了,上床躺了片刻,竟也迷糊沉入了梦乡。
夜半四点多的时候,大家都陷入深度睡眠一派沉静之中,屋外忽然下起了雨。
起先是小雨,然后慢慢变大,最后雨中夹杂上了冰渣,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
卧室的大门突然幽幽开了,黑暗中飘进一个白影来!
黑长的头发,纤细的身段,一袭白裙看不清五官,这样一个雨夜魅影的画面估计十个人里九个看了都能当场吓得尖声惊叫,而第十个人此刻躺在床上,浅薄的睡眠使得他在白影走到一半距离的时候醒了,晃眼看到那抹影子也惊了一下,却是没有马上动作。
那幽幽的白影就这样批头散发鬼一样飘到了床头。
屋子里很黑,屋外冰雹砸得稀里哗啦,她没有关门,有昏黄的灯光从走廊里透进来,使得卧室里面前可以视物。
女孩在床头缓缓蹲下来,两只手心扒在床沿上,无声抬起头来。
那个动作很有些可爱,像只温顺的小狗狗。
她在黑暗里趴了会儿,然后默默伸手朝着床上男人搭在被子外的掌心握去,那里还缠着一层薄薄纱布,应该触感不会太明显,她想着,大着胆子半握了上去。
男人没有动。
他的呼吸很轻很平缓,似乎睡得很熟。
原来他的睡眠并没有她以为得那么不好,你看就算没有她熬夜起来弹安神曲他还是很好的睡着了,这样的认知让女孩有些沮丧,她在黑暗里楚楚可怜的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
“阿城,我又做噩梦了…”
她用极轻极轻的,几乎是呼吸的声音轻轻开口道。
说话间,她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指腹,一点点朝他半握的掌心里蹭进去,她的动作是那样小心,既要注意不把他吵醒,还有尽力多握上一点是一点的意思。
黑暗里霍城阖着眼,努力平稳着呼吸和心跳,甚至还有意控制了眼球转动的速度。
这些平时在执行暗杀任务时早已驾轻就熟的小技巧,今晚执行起来却似乎复杂又困难,霍城感觉自己心跳还是加快了,在听到耳边那声如同叹息般的低语时。
她又做噩梦了?
会不会这段时间里其实她一直都没睡好?
而他却只会想到她没有起来弹琴,其实她不起来才是更好的不是么。
想到前几天的夜里,安浔哭着跑来找他他却无比冷淡的态度,霍城忽然有些自责。
这几天里他也想了很多,包括他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他其实都有好好在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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