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121重大绑架事件,影响巨大,性质恶劣,是建国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恶性案件,现已证明乃境外恐怖组织所为,目前案件的侦破和后续调查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
“之前网络上流传出来,关于121绑架案受害人的视频,已经证实乃人为制作的虚假视频,目的是混淆视听引起更大的恐慌,请广大市民不要偏听偏信,更不要散播视频,以免造成更坏的影响。”
“121绑架案的被害人年纪尚轻,正处于人生起航的阶段,遭遇这样的灾难已经很可怜,也希望大家宽容对待这些受害人,在将来他们回归生活的时候,用更包容更理智的态度来接纳他们…”
医院住院部大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机里播报着最新新闻。
电视屏幕上一个中年女人作为临江警方此次121重大绑架事件的官方发言人正接受媒体的采访,大厅里闲着没事的护士和一些病患都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机。
临江中心医院的住院楼共22层。
顶楼三层为特护病房,环境比下面的普通病房好得多。
热闹一些的也就大厅里,再往里走,走廊上就只余下偶尔轻手轻脚经过的粉衣护士,特护病房的护士都像甄选过,穿着粉红色的护士服各个清秀娇俏。
小护士端着托盘走进入2003号病房,病房里安静温暖,只有一张病床,三天前收治了一名枪伤的病患。
这名病患收治当天凌晨就动了手术,术后不到24小时就醒了,身体素质好得没话说,就是人有点呆,醒来之后还没说过一句话,医生查房问他问题都是一言不发。
小护士感觉病人来头不小。
房间走廊上,大门前,还有门口沙发边,一路走来都守着黑衣黑裤酷炫无比的保镖。
警察也来过呢,态度倒不像审讯犯人,小护士很好奇,但又没法问。
她进屋麻利给病人换了一瓶吊瓶,借着调整点滴流速的动作偷偷观察病床上的男人一眼。
男人头上包着纱布下巴包着纱布,右眼也蒙着纱布,整张脸就只剩下一小半了,她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在睡觉,眼睫毛倒是挺长的。
小护士八卦了一秒,放下点滴转身离开。
经过门口高大保镖的时候照例不痛不痒吩咐了几句病人的情况,让他们有事按铃,那保镖长得可凶,不过说什么都认真听着点头。
小护士推门出去了,房间里恢复一片安宁。
加湿器在床对面的柜子上冒着白烟,片刻之后霍城睁开了眼。
他一直醒着。
从手术麻醉中清醒过来之后他就没再睡过,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三紧密观察着病床方向的情况,霍城刚刚睁眼他就察觉到了,顾三也不开口,他不知该说什么,霍城沉默,他也跟着沉默成了一座雕塑。
只是这一次剧情却没有按照既定的剧本走。
仅仅静默了几分钟,霍城忽然开了口。
“…安浔呢?”
他气息很弱,刚刚拔了呼吸器勉强可以自主呼吸,说一句话都艰难,声音哑得像老旧锯子磨过潮湿的木片。
顾三赶忙几步走到了床边,对上那只淡淡朝他望来的眼。
“安小姐她没事,救回来了!只是不在这家医院里,他们那些受害人都收治在第一军医,我去看过了,只是不是家属谢绝探视…”
顾三赶紧汇报,一串说完发觉那只黑沉沉的眼依旧静静盯着自己。
顾三顿了顿,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硬着头皮想了想:“…爷您也没事,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弹片都取出来了,没有伤到经络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嗯还有…安小姐那边是真的没事,我托人去打听过了,她应该只是受了轻伤,没有生命危险,应该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然后,然后应该就能过来探病了!”
顾三绞尽脑汁,最后这一句是他脱口而出自己加的。
加过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他只是一股脑想要爷放心开心了,说过之后却又担心那安小姐如果出院了却不肯来探病会怎么样,而且…
当他再次心虚望上那只青黑的眼,看见里头淡漠一片的情绪,顾三发觉他似乎是理解错了,爷他,并不见得想要安小姐来?
好在下一秒霍城就收回了视线。
病床被调高一定角度,他半躺在床头,垂眼盯着自己的指尖。
安浔很好。
她很好,她没事,只是受了轻伤,很快就能出院了…霍城慢慢消化掉顾三的话,他静静望着的地方,一半雪白一半漆黑,只有半张画面。
“…我的眼睛?”
霍城再开口的时候,顾三觉得自己真该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该把安浔消息汇报得那样喜气洋洋的,结果他不但事无巨细都说了还添油加醋加了自己的判断,却是避重就轻忽略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眼睛…
顾三甚至没有敢再抬头看上一眼。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问题棘手千百倍!
他却是不得不答…
“医生说,您的右眼被利器刺伤,伴随灼伤,有些严重…”
“眼球里的碎片手术时已经取出来了,就是,就是…”
死寂般的空气里,顾三挣扎着,几秒的停顿,都像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就是视网膜受损,眼球晶体也被破坏,很可能…”
“好了,不用说了。”
那艰难干瘪的言语终于被一道淡淡男声打断,顾三立马闭嘴,偷偷抬眼朝着病床那头望去。
这个病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絮,白色枕头白色病号服。
点滴在床头一点点落下晶莹,墙角的加湿器缓缓吐露云雾,霍城静静垂着眼,他露在外头的左眼,睫毛是那片雪白里唯一的一道黑色影子,那样幼细,脆弱孤寂。
然后那道影子也从眼前消失了。
他给他留下一片白茫茫的背影,偏头朝着窗外望去。
这一日从凌晨就开始下雪。
临江的雪花,细小的像天边搓碎的泡沫渣,在风里被吹成各种各样纷乱的轨迹,再一点一点从20层的高空坠落下去,无声的,从那半面的视线中彻底离开。
霍城看了很久很久。
直至开始慢慢习惯他的世界里,今后将会永恒伴随的一半黑暗。
…
两周之后霍城出院。
顾三最终都没有弄明白那一天自家爷到底有没有期待过谁会来。
只是那一天,安浔并没有来。
——
春节过后的临江依旧湿冷得厉害。
学生们的寒假就要过完了,上班族早就回归到各自的工作岗位,自除夕那夜之后临江下了好几场雪,每次都不大,绒绒的飞雪却能飘上一整夜,第二天便也能在对面的屋檐上积起薄薄一层白。
一周后的那个周末,霍城在陈医生的胁迫下接受回家以来的第一次心理治疗。
当初他去日本就是抛下进行到一半的疗程自说自话走的,差点没把陈医生气死!
结果还没把人等回来发泄不满呢,就等回来这么一个受了重伤让人骂不出一句话打不落一下手的病患!
陈医生的原话是他都快憋成内伤了!霍城再不答应他登门诊疗他就跑来家门口静坐,终于说动了超级不省心也让人超级心疼的孩子开始接受创伤后康复性的治疗。
当然陈医生的原话是他就过来聊一聊,半句创伤有关的字眼都没提。
霍城知道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回避。
陈医生是,顾三也是,他们都在回避他瞎了一只眼这个事实。
…
于是到了约见陈医生诊疗的日子,那一日午后门铃适时响起来。
由于时间上的吻合顾三不疑有他,没有确认就毕恭毕敬赶紧跑去开了门,结果大门一开,全然愣在了当场。
门外是安浔。
长发披肩一身雪白小洋装的安大小姐,她拖着一个箱子,娉娉婷婷的出现在午后阳光灿烂也冷得冻人的走廊上。
顾三瞪着眼张着嘴一脸傻样的时候安浔抬头望上来。
她的确很好,不是一般的好,漆黑的眼红润的唇,一如既往的漂亮,她望着他露齿一笑。
“家里的密码换过了呀?”她问他。
一秒,两秒,死寂三秒之后顾三回过神:“哦,密码每三个月会要求换一次的,刚刚更新过…”
说完他又觉得这完全不是回答这种无聊问题的时候啊,安小姐,安小姐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爷知道么?!
对面安浔还在笑,笑着她哦了一声,然后特别大方自然往前走了一步。
“外面好冷啊,你快让让,我先进去。”
霍城拖着拖鞋缓缓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
前方的大门半开着,顾三墙一样的身躯堵在大门口,他什么也没看见。
他什么也没看见却是听得无比清楚,刹那僵直在原地。
顾三察觉到异样回过头,对上霍城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的表情。
主仆二人什么都来不及交换呢大门呼啦一下被推开,一团雪绒般的影子轻飘飘就落了进来!
安浔的动作快得顾三根本来不及阻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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