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本千佳咳得惨绝人寰。
安浔笑着,眼睛里却也不见什么得色,披上外套转身就准备走。
藤本千佳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到了脚下!
虽然对面的安浔看着是那么糟糕,虽然她说出口的话是那样教她不耻,虽然她根本不觉得她那些不要脸的话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只是这一刻,无论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哪里,她还是觉得自己输了,输得狼狈不堪,无地自容!
藤本千佳扬起惨白的脸。
她咳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脆弱又可怜。
“…安…安浔!”
她挡开藤本齐真来扶她的手,挣扎着开口,嗓音完全哑了,就仿佛再经受一次刺激,就能直接咳出血来!
“你不要得意…安浔…你别得意!…”
藤本千佳嘶哑开口,安浔淡淡回眸,她脸上故作妖娆的笑意全部敛去,神色冷淡,拒人千里。
藤本千佳死死揪着胸口的衣襟。
“阿城,阿城不是你的…我们,我们曾经也有过…有过一次…”
她断续开口,意思表达得含糊不清,安浔偏头,微微皱眉望下来。
藤本千佳已经顾不得矜持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样打赢安浔,怎样把她嚣张的气焰压下去!
她不要脸,说得出那样的话,她不能!
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好嚣张的,因为阿城不是她一个人的,他们,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次的!
“阿城第一次是和我的…就在我十八岁那年…”
“我们青梅竹马…互定终身…”
安浔听懂了,也不想听下去了。
她勾唇冷冷笑过,头也不回,推门而出。
——
彼时,二楼接待室里,当藤本千佳被安浔的不要脸气得不省人事爆出“惊天大内幕”的时候,三楼书房,霍城冷颜展开藤本建司的亲笔信。
堂下,老管家周伯恭敬等候,神态平静。
关于藤本家两个小姐前来临江的事是他隐瞒实情先斩后奏,如果当家因此责罚他心甘情愿,且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与日本山田组的盟友关系,是自上一任当家以来就订立的契约,于义信而言非常重要。
当年与前当家订下合约的是渡边家,而如今和现当家订立合约的是藤本家,虽然人换了,但是在老管家看来,现当家霍城和藤本家的渊源更深,羁绊更多,并不是单纯的一纸合约互惠共利,也就导致期间关系更加复杂,不可儿戏处之。
如今义信正在拓展疆域蒸蒸日上的时期,任何一个细小决定都可能关乎整个义信社的将来。
而他们的当家,论实力论手腕,足以带领义信登上下一座高峰,只是他的性情,却并非最沉稳妥当教人安心的。
那日霍家家宴,老管家参与了那场打压苏家震慑莫家的计划,心知其中的各种勾稽关系,也察觉到霍城比起其父亲来,更加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个性。
只要是人,总会有欲求。
当年的前当家,他的欲求是权势,没人会担心他不以义信为重。
但是如今的当家…
老管家在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敛眉,脑子里响起的,是多年前前代当家微带着恶意用来嘲讽的话。
他说被女人养大的孩子,果然是蜜糖里泡大的,骨头都泡软了,什么都经不起。
这句话恶毒,却也不是完全不无道理。
老管家眸色浅淡,现当家,霍城,是他看大的孩子。他熟知他的性情,知道他冷淡的外表下,偏偏重情。
至少如今,在他撑着义信只手遮天的时候,他窥探出了他心底除了权势之外的其他欲求,比如那个妖精一样的安家小姐。
他要留她在身边,为她正名,不惜削了苏家的权不惜拒绝藤本家的联姻,这些都危及义信根基。
他不知道那女人和权力在霍城心里到底孰轻孰重,却是只要有半点潜在的危险,他就不得不在能力所及范畴内进行调控周旋。
若是他真的因为感情冲昏头脑做出什么有损义信的决定,至少他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过看来这次是他多虑了,他们的当家人还是那个识大体懂分寸的当家,同藤本家的情义,让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再抬眼时,老管家对上高处那双冷冷望来的眼,他不卑不亢,坦然自若。
谁都有自己要争取要守护的东西,他对义信忠诚,忠诚了整整四十年,义信才是他的根本,当家,只是辅助。
他不会无条件的对当家愚忠,更不会随意接受他的任何决定。
毕竟他在做出很多决定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考虑过义信考虑过他们,不是么?
当冷淡眸光落在老管家脸上,也许带着审视,也许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情绪都敛在那片冰冷墨色中。
半晌,霍城挥手示意老管家出去。
微微俯身,老管家朝高位行了一个恭谨的礼,转过身去。
笔挺的腰板,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他稳步离开,指尖刚刚扣上书房大门——
砰——!
那木门却是忽然被人从外推开,那一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耳边传来巨大声响,顾三惊得猛然回头,却是说时迟那时快,他回头时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厚重门板兜头狠狠砸在了老管家脸上,砰的一声,砸得他骤然后退几步,差一点跌倒!
另一面,施施然一片幽影,出现在了敞开的大门前。
墨色的衣衫,红唇娇艳,那艳丽的唇瓣微微张着,带出抹漫不经心的诧异。
对面的老管家额头上撞出了很深的一片红印,鼻梁上的金丝眼睛也撞歪了,碎掉了一半的镜片滑稽的悬在鼻梁上,他茫然伸手捂住鼻子,狼狈中抬头,一眼对上一双青黑眼眸!
那眸子里闪着光亮,带着他最不喜的丝丝诱惑味道。
除此之外那里没有半分歉意,门口娇艳的姑娘亭亭而立,微张的红唇下一秒耐不住轻弯成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连诧异都是装的!
老管家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巧笑嫣然的姑娘,两眼喷火!
只是他此刻太过狼狈,之前的仪容淡然都没有了,再瞪也没有半分威慑力!
安浔在那瞪视里,更加愉悦笑起来。
“你…你…!”
老管家捂着鼻子说不出一句匀吞话,顾三皱眉,生怕老管家恼羞成怒当场做出什么攻击安浔的事来,赶忙上前欲拦住老管家,却是下一秒老管家突然嘤咛一声,猛一抬头,捂着鼻子的指缝间红色血水渗了出来,他狼狈不堪,再也无法张牙舞爪…
安浔眨了眨眼,盯着对面被撞出鼻血的老头。
再这么下去她估计能笑出声来~
“顾三,带周叔下去处理一下。”
下一秒冷冷男声从后方传来,终于解掉燃眉之急,顾三再顾不得发愣,赶忙搀扶了老管家,在门外守卫古怪的表情中拖着老管家走出大门,心虚的赶忙反手一把将门关上了。
“呵呵。”
安静的大书房内,幽幽响起一声轻笑。
几分淡漠几分嘲讽,还有真心实意的愉悦,还好全部被关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霍城在门开的那一瞬不自觉站起身来,此刻对上不远处那张浅笑着的明艳容颜,他微微抿唇,似有些无奈,当然不可能有半分责备。
他小心观察着安浔的反应。
后者回以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再他开口之前先一步走了过来。
“安安,我们谈一谈…”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开场白,下一刻娇媚的人儿已经绕过长桌到了身前,修长的腿轻轻一勾,整个人以异常服帖又诱人的姿态缠住他的腰,一步跨坐到他腿上。
霍城没有防备,被推倒在椅子上,下意识扬手扣住安浔的腰。
美人投怀,温香暖玉,霍城稍稍失神两秒,皮椅往后滑过几寸,被他撑住两人的体重停下。
他微有窘迫抬起头,正对上近处安浔含笑的眉眼。
那笑容里丝丝透着凉意,笑着她扬手轻勾上他的颈项,无比暧昧的姿态,她更凑近他一些:“好啊,谈谈,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谈的。”
安浔不是喜好撕逼的个性,她的攻击范畴早已超出收拾情敌的水平,蹂躏一朵烂桃花显然不会让她有任何成就感,也消不掉她的脾气。
小小一朵白莲花藤本千佳,从接受挑战到快刀虐死,安浔压根就没把人放到过眼里。
她生气了?
就算是,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找该发泄的人发泄出来才能舒爽,不是么。
霍城紧紧凝着近处那双寒意幽幽的眼,安浔笑得越娇媚的时候,往往情况越严重,他甚至可能该庆幸之前撞到了枪口上老管家帮他分担了部分火气。
他搂着怀里的姑娘,有一堆话想要跟她说,身为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因为别的女人出现而动怒永远是个矛盾的命题,他们会紧张,同时却也会隐隐有些高兴,在本身毫无动摇的情况下,他们往往不会认为那是多大的问题。
就像此刻的霍城,他在意,却也并不慌张,他自以为只要解释清楚就能平息一切,而安浔会因为藤本千佳吃醋…他不得不承认他莫名有些开心,好像莫名,有点像情趣…
脑子里胡乱塞着这些,直到怀里不安分的姑娘扬起嫣红唇瓣,笑着,指尖挑逗的滑过他的胸膛。
“呐,”她消声问他,“你想不想知道我刚刚和藤本千佳聊了什么啊?”
“聊了你。”
她再次笑着开口的时候,他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开始紧绷。
“那你知道我们聊了你什么么?”安浔还在笑,语调轻幽,“我们聊了…和你初夜的事。”
清浅话落,那沉黑的墨瞳里终于有了什么东西碎掉的踪影,霍城一瞬愣神,身上,那暧昧绕着的指尖,正轻轻勾勒他微僵的肌肉曲线,缓缓的,大胆的,仍一路往下去。
“藤本千佳说,她曾经跟你做过一次的,她十八岁的时候你多大?十九?还是二十?她信誓旦旦跟我描绘,说你们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干柴烈火…什么的…”
说到这里,安浔顿了顿,仰起头来。
四目相对,她咬了下唇,丰腴红唇再次扬起的时候,泛着蜜糖般的水光。
“我就想,原来是这样啊…”
“是就早说啊,枉费你在我这里装处男装得这么辛苦,嗯?”
随着最后那轻轻一个鼻音落下,她前倾,周身最甜美诱人的气息瞬息钻入他的身体,奔流进四肢百骸!
心底,那一瞬,像是所有炽烈的情绪都在瞬息被怀里妖娆的姑娘顷刻点燃!下一瞬,却又随着她淡漠眼底微带着嘲讽的冷意尽数冻结,寸寸冷却。
他终于回神。
几乎是在那沿着他小腹不断下滑的指尖最唯恐不乱的前一秒才将将阻止了作乱,那一刻霍城气息都不稳,用力攥紧掌心的小手拉起来,深深皱眉:“我没有。”
哦?安浔还在笑,悠然自得。
霍城眉心紧缩,片刻叹了口气:“…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紧握着她的手:“这其实,是个误会…”
然后他开始跟她讲述一段被称之为误会的往事。
故事发生在藤本千佳十八岁那年,那年她母亲因病过世,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她听说了,霍城可能没多久就会离开藤本家。
作为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小姐,藤本千佳依赖性是很强的。
她接受不了母亲过世和喜欢的男孩子要离开的双重打击,那一整年里时病时好,当然应该也有借病想要挽留的意思,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霍城离开的事似乎变得越来越板上钉钉,已经不是她能左右。
然后有一天,借着家里招待客人的当口,看管不严,藤本千佳晚上偷偷跑出去了。
那时霍城正在外出任务,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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