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便是日后安溪自己回忆起来,都很难再记清所有的细节。
她只记得,那晚风中满是刺骨的寒意,口中苦涩夹杂着甜腥,她慌乱的保护着自己,抬头的那一刻,借着清冷月光,看到的,是一张如明月般,圣洁而高傲的容颜。
肌肤胜雪,唇色烈烈,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如缀着漫天繁星的寒夜,她望着她,眼神,却是极冷。
那一身墨色,将她的明艳包裹。
她站在都不敢轻易触碰到她的月光里,斜睨而来,像是来自彼岸,只存在于,梦境同现实交汇的地方。
却是那一张脸,同她的,是多么的,相像啊…
——
这样的一句感叹,她存了很久很久。
直至跟随着那重新变回了一道影子模样的背影,走出那漆黑恐怖的废墟。
原来那里仅仅隔着一个街区的地方就是繁华的市中心,她跟着她来到有人有光有声响的地方,站在仅仅一步之遥就回归了的现实世界,安溪浑身酸痛害怕得眼泪都抑制不住往下流的时候,她再一次抬头,望上前方姑娘沉静的容颜。
她看着,跟最初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了。
她的那身黑衣在灯光下看来并没有那么怪异,那是一件深色斗篷状的小披风,可以用来遮阳,今夏正流行。
而那以非人般的爆发力迅速解决掉三名混混的姑娘,她看着除了异常漂亮之外,似也没有其他更为突出的地方…
此刻她正静静排在一条长队中央,轻垂着眼。
那淡漠的神色中,已经没有最初那一眼,让她肝胆一颤的冰凉锐意。
一切回归现世,如今她的现世时,这个与她有着世上最像容貌的姑娘,正排着一条队,等候买一杯奶茶。
安溪不敢走。
她根本不认识这里是哪里,她也很怕那逃走的混混会折回来抓她。
而最大的原因,是当从恐慌中回过神来,安溪这才惊觉,她可能是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安家长千金,她的长姐,安浔。
她救了她的命。
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废墟里…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会这般淡定的排着队,买奶茶。
奶茶铺子明亮的灯光照下,灯影中,安浔密长的睫毛微微卷曲,根根分明。
这是安溪第一次发觉在公众场合,她竟是被忽略得如此彻底;
这亦是她第一次,便是连她自己的目光都紧紧黏在那个人身上,一分一厘观察着她的所有,情不自禁。
安浔的神色依旧很淡。
她很快就排到了窗口。
奶茶铺子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哥,长得又高又帅,不甘心被口罩挡住,工作的时候他只将口罩松松的挂在下巴上。
他很早就看到了安浔,等到她终于到了窗前,帅哥殷切的笑起来。
“小姐又来买奶茶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么?开心果味的清口奶昔,少糖,多奶,加一点点盐,磨一些碎果仁洒在奶昔表面,搭配两把勺子?”
帅哥笑道,说话的时候,掩不住如数家珍的味道。
套近乎也好炫技也罢,话落安浔没有笑,她很淡的点点头:“只要一把勺子。”
“…好咧!”
帅哥被安浔的冷漠冻了一下,她每次过来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难得他今天主动搭话,结果结结实实吃个闭门羹。
美女也太傲气了,帅哥笑容讪讪的转身过去磨坚果的时候,安浔低头翻起口袋,搜寻一番之后,动作停了下来。
奶茶帅哥动作极快,当安浔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已经磨好了开心果也调好了特制奶昔,扬手帅气的把碧绿的果仁洒上。
那小勺顶端做成红色的旗子,他直接交给安浔,他甚至记得这个大美女不喜欢把勺子直接插到奶昔里的习惯,却仍是不敢问她要手机号码。
这一杯饮品已经完成了。
后面还有一整队的人等着。
安浔却没带钱。
她站在柜台前,这是她第一次像这样隐隐窘迫,她发觉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习惯会像硫酸一样腐蚀掉思想,她惯常就来了和霍城常来的店,习惯出门身上再也不带钱,而如今她丢下他之后,自己就要丢脸了…
安浔抬头,刚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人蹬蹬小跑过来,扬手往桌上一探。
安溪已经在后头观察了很久,她很犹豫最后还是做了,丢下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在台子上,那钱都被她手心里的汗沁湿了,那是一张五十,她是多么庆幸自己今天出来多带了钱。
“好咧,收您五十,找零二十二。”
奶茶小哥瞄了安溪一眼,微微诧异。
这一杯奶昔居然要二十八,安溪也很诧异。
站在安浔身后一步的位子,她有些局促,旁人第一眼看上去会觉得是两姐妹,再看上一眼,却让人琢磨,会不会个大小姐,带着家里的小保姆出来了?…
安浔神色淡淡端了奶昔。
她竟是转身就走,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圆形的小广场,安浔几步就快要走出安溪的视线,身后她抓起零钱小跑几步追上去,看着那个背影,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冲动。
“…安浔?”
她张口叫了她的名字。
那声音很响,带着些委屈,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安溪抿着唇,可怜巴巴的像是不敢再追上去,却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她是故意的。
前方连背影都高挑冷傲的姑娘,停了下来。
安溪死盯着那背影,直到安浔回眸,幽幽望了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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