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直到新的尸体出现,得到更多信息之后,才能推断凶手的动机,在这个初夏的夜里,带来一股幽然冷意。
彼时,室外微风浅绕,午夜已过,整个临江大学城都陷入了梦乡。
东门之外,长街尽头,老旧的居民楼隐没在暗夜中,堆满杂物的卧室里,穿着清凉的男人静静躺在床上。
夏宇彻底开始足不出户,已有好几天。
这些天里,他再也没有干过一件正经事,实验,课程,还有论文,他全盘搁置,甚至连澡也不洗胡子都不刮了,整天邋里邋遢的窝在家里,饭都很好少吃。
那一晚痛打郝海的事,给他留下的巨大的心理阴影。
夏宇不是勇敢的人,这些天他一直在后悔当天的冲动行事,就算当时那个男的企图对夏晴不轨也用不着他出手打人,他可以报警,可以有其它很多选择,结果他偏偏冲上去把人打了,做了最激动,最不该的事!
他吓坏了…
而且他完全不明白,此刻怀揣着这样恐惧的自己,明明那么谨慎那么弱,却为何会在那一晚那一刻,变得那么冲动那么不计后果?!
当时充斥他全身心的愤怒,就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有着穆云初的叮嘱在前,夏宇陷入了惶恐漩涡,他觉得打人这件事,多半是他从属人格半觉醒的状态下发生的,根本与他无关,却是揭示了他的从属人格想要控制身体的*!
为此,他深恶痛绝自己的病!
同时他也迁怒到了夏晴身上,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夏晴,像是他的灾星。
这些天他幽幽记起了一些往日片段。
记忆里,当年父母之所以会出车祸,就是因为生了夏晴之后妈妈身体一直不好,那天又发烧了去医院,才出了事故。
后来他们兄妹被大姨家收养,没过几年却被送回了老家,似乎也是因为夏晴不得大姨和姨父喜欢,害得他一起被送走…
之后他的生活就过得一直不顺利,才慢慢得了这种怪病,结果连这次差点发病都是因为夏晴害的,要不是她穿成那样天天在外面闲逛招惹上了那种男人,他又怎么会卷入到那种是非里去?!
所以都怪夏晴,归根到底都是她的错!
带着这样的情绪,这些天夏宇天天龟缩在家里,惶恐着,对着亲妹妹责骂羞辱。
这一天亦是如此,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终于累了就这样胡子拉碴臭烘烘的睡了,当然这几天就算这样不正常,夏宇唯一记得的一件事就是锁着自己,睡觉之前,他用那手铐把自己铐在了床上。
那姿势不舒服,夏宇睡得并不好。
朦胧间他又开始做梦了,狠狠一挣,眉头紧锁,那梦一看就是噩梦。
梦中,同样是个晚上,空气更凉,四周弥漫着淡淡雾气。
梦里,他又去了人工湖。
那个白日里他清醒时退避三尺的地方,梦中,他竟是又回到了那里,恍惚着,一步步走在沿湖的小路上。
远远的,他看见路灯昏黄的光亮模糊在雾气后方,他机械的行走,一步又一步,直至前方的黑暗中隐隐出现一棵大树,他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他直觉那里不安全,不愿过去,却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危险。
下一刻,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身侧传来一阵尖锐响声,一个易拉罐从雾气后蹦了出来,锵锵滚到他脚边,那血红的颜色一瞬入眼他打了个战栗,忽然回过神来,前面,有人!
想到的下一秒,他疯了般转身朝后逃去!
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身后雾气中竟是传来了沉重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心上,有人追了过来!
夏宇吓坏了,他甚至清醒的回忆起来之前他也在这个地方,在同一条路上飞奔过!
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被身后的人追上!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死咬着牙一路猛冲,却是发觉这路并不好走,前方雾气竟是越来越重!
深一脚浅一脚,夏宇紧张得越跑越慢,身后的脚步身却越来越近!
就在他完全看不到路了惊慌无措的下一秒,身前忽然飘来一个黑色影子,吓得他骤然止步差一点撞到那黑影上,一抬头,发觉那张脸竟是认识!
那是夏晴。
他的亲妹妹,夏晴。
穿着那天晚上的那条雪白无袖裙子,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雾气里,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一贯柔和的笑意,淡淡望着他。
夏宇抓到了救命稻草,张嘴拼命叫唤,却是发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呆愣的下一秒,身后追兵已然赶到,他只觉腰上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一瞬失去平衡掉入了身侧湖水中!
那漆黑的湖水冰凉彻骨,夏宇拼命挣扎!
当他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睁开酸疼的眼,惊惧中一瞬对上近处那张苍白的脸,一瞬间,像是被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那张脸,他也认识…
那也是,夏晴!
他的亲妹妹夏晴,穿着那身白色裙子,静静蹲在湖边小路上,微微低头,淡淡的,盯着他。
她的表情很冷,她的眼神更冷,四目相对,她忽然咧嘴幽幽弯出一抹冷笑,缓缓扬起手来。
她的手上,提着一条雪白的鱼。
她一把,把那鱼塞进了他嘴里!
“啊——!”
喘着粗气夏宇惊叫一声,挣扎着翻身爬起来,却被扣在手腕上的手铐扯住,一把拽回了床上!
他吓醒了,反应两秒回过神来,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他在家里,睡在自己的床上,手铐还在,他也还在,浑身都是冷汗当真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却还好,那只是一场梦…
松口气的下一秒,夏宇意欲坐起来。
他转身去床头的书架上摸钥匙,一动,却是隐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很熟悉。
呆愣两秒,呼吸再一次缓缓急促,他瞪圆了眼死死盯上身上的薄毯子,伸手一揭!
那一瞬,窗帘透入的清冷月光中,他看见了,满床的血红!
那些,真的是血,浸透了他全身的衣裤,满床都是,他正泡在一床血污里!
他的手铐还在,他也,还在?
呵,呵呵呵…
谁说手铐不能解开了,再重新铐回去?
是不是,很讽刺?~
…
这幽暗一夜,注定了极不太平。
千里之外,遥远的山地,密林深处一座古朴的寨子里,跳跃的炉火在古楼里无声燃烧。
夜已经很深了,山林里兽走虫鸣,火光在漆黑无垠的山地里传出很远,如同一颗明星,将野兽驱净。
古楼下巡逻的队伍走过第三轮的时候,炉火前的人微微睁开眼来。
那是一间敞开的木屋,两层楼高,由粗壮的木头桩子环绕而成,无墙无窗。
山间凉风翻卷而过,将火舌舔得微微缭乱,纱帘飘舞中,幽幽传来一声轻唤。
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土话含糊的声调,闻言跪坐的门边的年轻男人起身往前几步,走到纱帘外,再次跪了下去。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简单的样式,无袖,七分裤,行走之间双足上套着的足环发出清越声响,俯身的时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眼白特别大。
纱帘里,炉火前的人静静望着跳跃的火光。
那是一个很老的女人,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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