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之成为臂膀,也可见对这个弟弟的看重。
但谋刺这样的事毕竟不同。高洋若为了洗脱嫌疑,不闻不问,就是显得冷血无情。若是立刻去见高澄,表示慰问,又恐怕太过急切反让高澄不快。高澄并不想让这事传出来,杨愔是因为人缘好、耳目众多,才能得知。别人还未必知道,高洋便立刻出头,这也不是好事。
“公主知道了吗?”高洋忽然问。
这个问题显然把杨愔问住了。杨愔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立刻便起了警惕之心,只要一遇到冯翊公主,高洋就会反常。
“公主知道不知道都不要紧,这事与太原公无关。倒是不知主上和皇后知道不知道?”杨愔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高洋看了杨愔一眼,没说话,两个人心照不宣。
是啊,大将军遇刺,这是多大的事。皇帝元善见和皇后高远君应该知道,然后去彻查究竟是何人行凶,缉拿交廷尉问罪才是。这么一搅,朝堂恐怕是要乱了,但借这事可以看清楚很多人,这也未必是坏事,同时也可以让自己不引人注目地试试水。
当高澄终于和他的心腹匆匆离去的时候,刺史高仲密的府第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恢复到了往日门庭紧闭,闲人不近的境况。
但毕竟有这样的事发生过了,再想回到从前的清静已经是再也不可能了。
刺史府第的主母李昌仪,眼看着大将军高澄都没再瞧她一眼就毫不留恋地走了,心里忿忿之情难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里夹杂着些许的伤感。
最让她心头气郁的是,高澄的心腹们看她的眼神让她难以忍受。那样子就好像她和高澄已经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她在这样的目光里颜色尽失,让她在心里对高澄多了一分恨意。其实事成与不成有什么区别?高澄确实对她生了那样的念头。可他说丢开就丢开了。
反倒是她丢不开了。
苦叶看着主母难以平静的神态便劝道,“幸好大将军未觉察出是郎主的人。”
李昌仪突然被提醒了。如果大将军被刺的消息被禁,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么身为京畿大都督的高澄很容易找到蛛丝马迹,追查到那些蒙面黑衣人其实就是高仲密遣回都中的。
可是如果大将军被刺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呢?那么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混淆视听。高仲密就更容易隐蔽。
凭直觉,李昌仪觉得夫君高仲密心里有了反常的心思。三弟司空高敖曹已死,他在北豫州无人约束。向来与渤海王、大丞相高欢就面和心不和。跟大将军高澄就更不用说了,早就因为休弃崔暹妹妹的事生了隙。
大将军惩贪渎时又处处压制了高仲密的势力,明里暗里没少给高仲密打击和难堪。李昌仪现在还不明白夫君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但她敏感地意识到,也许她应该做一个选择了。
或者她错过了什么。这些黑衣死士,其实正是夫君遣来接她去北豫州治所的。
在这刺史府第里,只有她身边的苦叶是她真正的心腹,是一直跟着她的人。
“大将军事要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李昌仪吩咐了一句。
苦叶没问为什么,其实她不只最能猜透主母的心思,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东柏堂中木兰坊里,琅琊公主元玉仪还沉睡未醒。
刚刚进来瞧过她的缇女突然听到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看到一个奴婢已经走进来。
天还未亮,这奴婢如此慌里慌张,搞出很大的声响,缇女怕她惊醒了元玉仪,忙迎上来想问个究竟。那奴婢不等她问便急道,“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昨夜遇刺,崔侍郎和陈将军与大将军一同回来的。大将军满身是血……”
这消息可真把缇女给惊着了,忙问道,“郎主伤势如何?”
那奴婢这才喘过气来,摆手道,“不碍不碍。郎主和崔侍郎、陈将军已经进了鸣鹤堂。”
“郎主昨夜可回府去了?”缇女忽然问道。
奴婢被问住了,没回答,突然又说道,“那个奴子是跟郎主一起回来的,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煞是吓人。”
她指的是刘桃枝。刘桃枝眼里只有高澄,对别人都不假以颜色。
缇女让那奴婢出去了。
她走入内寝,看到仍然床帐低垂,也不知道元玉仪醒没醒,有没有听到刚才她们说的话。
“娘子……”缇女在帐外唤了一声,然后将床帐挑起。
没想到元玉仪居然醒了,睁着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缇女挑起床帐时她好像刚刚意识还有人,突然从榻上坐起来。但这动作太迅猛了,元玉仪忽然蹙着眉用手捂住了肚子。
“娘子……”缇女被吓了一跳,这可比大将军遇刺的消息更让她害怕。她俯下身子来扶着元玉仪,看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元玉仪没说话。
缇女将金缕枕放在她腰后扶着她靠好了。
元玉仪终于缓过来,她抬起头,面色惨白,“济北王可曾遣人来?”
缇女一怔,然后方答道,“大将军必是有惊无险,不然怎么能和崔侍郎、陈将军回来?”
元玉仪看着缇女,又不像是在看着她,她眼神复杂得让人完全不明白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元玉仪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掀开被子下榻来趿了鞋,“大将军受伤了吗?伤势如何?”
缇女赶紧扶住她,其实是拦住了她,劝道,“大将军已经和崔侍郎、陈将军进了鸣鹤堂,娘子不必担忧。”其实她的意思是想说,元玉仪这时是不能去探望高澄的。
元玉仪颓然又坐了回来了,面上表情爽然若失。她的心思复杂得连自己都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