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谁又来抚恤他们的家小?
谁又来养活他们的父母?
李元庆拳头紧紧握起来,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关节都在‘咯吱’作响。
但片刻,李元庆忽然释然。
毛文龙做的没有错。
他知道死守镇江是个绝顶错误的决定,他现在,要把这个错误纠正回来,即便,要付出无数鲜血的代价。
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李元庆的眼神,愈发清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为了大局,为了大势,为了将来,镇江城,必须要付出如此牺牲。
而李元庆也一样,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理想,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去做些违心的事情……
时间飞速流逝。
下午,后金军的第二波攻势很快到来。
与上午的重甲兵攻势不同,下午这波攻势,后金军明显示弱了不少。
在三四百弓箭手的掩护下,一队百来人的刀盾兵,试探性的攻击了几次城墙,面对明军的激烈反抗,他们并没有再贸然冲击,而是保持着节奏,似乎,想用这种方法,消耗守卫明军的体力。
李元庆很快便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可惜,战争的主动权,始终牢牢抓在后金的手里,即便知晓他们的用意,李元庆却也没有太多办法。
只能让士兵轮流守城,两个把总兵力一起,一次守一个时辰,来回调换。
陈忠那边,也跟李元庆有样学样,暂时把局面稳定了下来。
后金军方面眼见如此,也不再贸然,只是有弓箭手远远的放冷箭,与明军保持着对峙之势。
傍晚,随着夜幕降临,后金军迅速退却,整个天地,仿似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元庆始终惦记着毛文龙的事情,一下午的守城,也总不能完全集中精力。
毛文龙如此做其实无可厚非,而李元庆,其实也早早准备好了后路,都是半斤八两,谁又能说谁呢?
不过,毛文龙想要撤走,能有的路线,李元庆在事先挖地道之前,已经完成了几乎所有推演。
此时,从镇江城逃命的生路,只有东墙一条。
白天肯定不行,只有到了晚上,借着夜色,从东墙抵达江边,渡过鸭绿江,再去龙川。
这一刻,李元庆很想将自己挖的地道的消息,透露给毛文龙,但仔细一思量,李元庆却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种时候,这种东西,还是留给自己用最为稳妥。
不过,如果毛文龙就这样走了,李元庆本身,却得不到丝毫的好处。
考虑片刻,李元庆已然做出了决定,令商老六统筹防线,刚要赶去毛文龙的官厅,但这时,正好有毛文龙的亲兵,过来召集陈忠和李元庆去官厅议事。
李元庆隐隐有了感觉,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赶忙招呼陈忠,快速赶到了官厅。
官厅内,毛文龙只穿着一件布袍,本就苍老的脸上,沟壑仿似更深了。
身边,尤景和、王辅、陈忠、张元祉等几个重要军官都在,只是,陈~良策和张攀却不见了踪影。
毛文龙扫视众人一眼,长叹一声道:“今夜,我准备离开镇江城,而你们,则还要守在这里。”
众人都是一愣,但片刻就都反应过来。
陈忠率先道:“将军,镇江城危在旦夕,您还需尽快离开。我陈忠,会与镇江城共存亡。只求将军,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说着,陈忠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尤景和、王辅、张元祉几人也都跪在了地上,拼命磕头。
他们都是毛文龙的亲兵出身,即便此刻毛文龙要抛弃他们,他们却没有半点埋怨,而是依然愿意将毛文龙的大旗举下去。
李元庆也跪在了地上,“将军,您活着,才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卑职等,愿与镇江共存亡。”
毛文龙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是毛某对不起你们。你们的家眷,我会好生安抚。”
众人又是一阵拼命磕头,像是尤景和、陈忠这样的汉子,眼泪也流出来。
毛文龙也是泪眼朦胧,但片刻,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陈忠,元庆,今日,还需你们二人,助我最后一臂之力。”
李元庆瞬间便明白了毛文龙的意思,赶忙拼命磕头,“卑职愿为将军效死。”
陈忠也是连连磕头。
“很好。”毛文龙不再犹豫,直接摆手道:“咱们去东门。”
…………
入夜,东门城墙上,火光来回闪动。
这是守城明军为了防止后金军夜晚接近城墙,必须要保持城墙区域的光亮。
而后金军方面也是一样,为了避免明军有人逃出去报信,在每个城门,都有哨骑把守。
忽然,东门城墙中有一小段火把,悄然熄灭了。
这时,一个小筐子,载着一个人影,迅速下放到了城墙下。
人影在光亮中一闪,很快便消失在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城头上的火把很快又重新点亮,这时,天空中竟然飘起了迷茫的小雨,在火光的映衬下,不远处的一杆大旗,‘广宁副将毛’,那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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