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了出去,司马防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着脑袋低声解释道:“属下实在是孟浪了!其实…部曹…我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办不下这些差事了。”
“那怎么办呢?”梁鹄打了个哈欠,依旧是面无表情。
“请部曹您给个示下,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写好这些字。”
司马防见他依然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打心眼儿里腻味透了,冷冷道:“梁部曹!您既然不知如何办理,为何还不想想办法,干点正经事儿呢?”
“这就是正经事儿!”梁鹄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斩钉截铁,这反倒把司马防吓住了,“司马老弟,你以为我就办得了这些公务吗?”
“此话怎讲…”司马防低下了头。
“实话告诉你,这些差事就算是周公在世、管仲复生也办不下来!”梁鹄无奈地摇了摇头,“天底下的事本来就没有人人都满意的道理,况且现今朝廷风气不正党羽繁杂,根本就理不清头绪!”
“那咱们…”
“所以我才叫你随便办呀!”梁鹄一抖楞手。
“可是这么处置能交差吗?”
“甭担心!你一个四百石的小小尚书令史,谁还能和你过不去呀?他们才不拿金碗碰你这瓦罐子呢!他们就是有怨气也得冲我发、有箭也得往我身上射呀!”说到这儿梁鹄摸了摸额头,长叹了一口气,玩世不恭的神情霎时间无影无踪,“所以我只有把公事交给你,我好有时间给这些大人物写字,尽量叫他们高兴。这样东边有人放冷箭,咱到西边找人保咱,等西边翻了船咱再到东边躲避。人事安排有人失望,总得有人高兴吧!咱们就和他们来回周旋,无论如何双脚不踏空也就成了!”
司马防听了这些发自肺腑的话真是如梦方醒,他突然意识到梁鹄大智如愚,其实比自己想象的高明得多。
“司马老弟!你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参透这点子道理呢?你人品不错,勇于任事,又不轻易多言,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其实你不用多想,只管随你的心情去做,有了麻烦有我去顶,咱们就这么一里一外,两年下来我保你当个京兆尹,早早离开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
“这…”司马防一脸惭愧地俯下身去捡满地的公文,“没想到尚书有这么多苦衷,属下误解您了。”
“老弟见外啦!不瞒你说,有时候我都想把这些字都撕了、烧了…可是不行呀!要不是还能写点子好字,像我这样没根基没门户的,早被贬出京师了!如今这世道,有什么办法呢?”梁鹄抹了把脸,显得格外疲劳。
“您说的是呀…”司马防也沉默了。
“老弟啊!别耽误工夫啦!咱们都是挂上车的牲口,只要身在宦海,一刻也不能歇呀!”
“诺…”司马防听着他这个比喻笑了,“那么…就给段纪明个面子,为他保举的人升一级。行吗?”
“行!”
“那勃海郡官员待选,王甫的人不用行吗?”
“成!”
“至于曹操和周澈这一件,”司马防不敢再放胆,顿了一下才道,“如果让曹操担任洛阳令也太显眼了,但是要外放县令使他们父子分开…又似乎不近人情,毕竟曹嵩的人情托到尚书这儿了。”曹嵩分别送了五十万和一百万钱给司马和梁二人。
“那依老弟之见呢?”
“就先让曹操当个洛阳北部尉吧!”
“没问题…你就看着办吧!”梁鹄又提起笔来继续写他的字。
“这周澈是汝南郡守以‘贤良方正’科举荐入朝,司徒府批复,司空府又打过招呼,朝廷认证的。按照惯例--议郎、谏大夫、侍御史三个里面选,可是这三个早就被名族官宦子弟占了,用来做养励声望。周澈毕竟是袁家女婿,袁氏得罪不起啊。该怎么办啊?”
就在司马防苦思冥想之际,隔壁官房传来一声叫骂:“你们干什么吃的,咱们派去的人,竟然被杀了?你们都要辞职?”
隔壁官房是“二千石曹”官房。二千石曹:掌中都官水火、盗贼、辞讼、罪法,以及主查刺史,下有尚书侍郎及令史。
司马防过去打听了下,原来是查到一个贪官,结果派去查案的那个人被杀了,导致没人敢去查了。他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就对那个主事尚书说:“沈公啊!我这吏部曹刚好有个人选,要不您把他调走?”顺便将周澈的履历递给他。
沈尚书看完后:“司马老弟,真是谢谢了。那就麻烦你们吏部曹,写个委任,把这个叫‘周澈’的调过来吧,做这个‘司刑令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