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席卷着长清县,这是新的一年,贫穷的佟家今年虽然没有了那个朴实的老汉,但家里也不算太冷清,老三兴财带来了部队上认识的姑娘,这姑娘叫赵一露,家里条件还不错,长得也算水灵,刘槐妹高兴的拉着赵一露的手亲热的叫着人家的名字,跟她说就跟待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说着就笑着走到饭屋去端肉了,兴元和兴发一道去帮忙了。
老三兴财满脸骄傲的看了看自己未来的媳妇,又看看两个满眼羡慕的怂弟弟,就感觉自己特别了不起,他虽然是只念到初中,但是早早就去济南市部队上当兵,他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这一趟见了不少世面,回来就觉得家里人真是太土了,拖了他的后腿。他在部队上认识了卫生院小赵,跟她吹了几次牛,卖弄了一下自己的文化,就让这姑娘被自己完全吸引,这还认识没多久,就旁敲侧击的说想要去他家过年,这送上门的媳妇不要白不要,兴财觉得像他这样胸怀大志的,就只要一个听他话的媳妇就可以了,给他管好家里事,大丈夫不拘小节,哪管自己爱不爱啊。这次当兵后回家,还是村长给了自己一个好差事,让他帮忙来当村里的会计,大叶村虽然穷,但是最有油水的活儿,就数这个会计了……
“吃肉啦!”槐妹从饭屋端出来几碗肉
“你看娘来回跑了好几趟,这赵一露都没说起来帮一下,就坐在那儿像个客人一样,这女人真不行。”兴发在饭屋一边忙活一边低声向兴元抱怨道。
“嘘,小点声,别让三嫂听到了。”兴元立刻左顾右盼的紧张起来
“呦,看你这个怂样子,三嫂都叫上了,啥时间给我带来个四嫂啊!”
“去去去,帮娘盛肉去!”老四兴元有些不好意思的推着兴发。
“娘,我来帮你盛肉。”兴发走到娘身边。
“不用!你去桌上坐着去,让你三嫂先吃,等会我端过去就行,你别瞎操心了。”
兴发有些不甘心的一边回头一边往饭桌上走。不一会儿,饭桌上就摆满了菜,虽然跟城里人家没法比,但也是佟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待客菜了。
兴发拿起筷子拨弄自己碗里的肉,只表面几块肉,下面全是白菜粉条,他又有坏点子了。
“三嫂,咱俩换一下吧,我吃你那碗。”
“行啊!”赵一露听着小叔叫自己三嫂,也没想太多,高兴的就把碗递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三嫂这碗里都是肉,粉条和白菜几乎没有,兴发高兴的把肉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送,嚼的满嘴油。
一旁的周槐妹,气得脸都绿了,她知道这是赵一露第一次来他家,得一定招待好,特意从儿子们的碗里省出来的肉,全盛到赵一露碗里了,被这小儿一捣乱,儿媳万一嫌家穷咋办?周槐妹又不好发作,只得隐了下来。
吃完饭后,兴财和一露坐在屋里说话,兴发跑去放炮,兴元害怕炮声就帮娘一块收拾房子,点灯。槐妹回里屋想休息一会儿,一进屋,就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碗,里面还有大半碗肉……都是肥的,槐妹牙不好,只能吃肥肉,家里人都爱吃肥肉,因为肥肉香,小儿就把瘦肉咬掉了,给娘留了一碗肥肉,槐妹的眼泪顿时就扑腾扑腾的落下来了。
大年初一早上,茂盛一大早就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了。这是他过继来的第十五个年头了,他刚给三年前就去世的大伯大娘烧过香,就回里屋啪嗒啪嗒的抽起烟斗,媳妇周江兰将几碗猪肉炒的菜端上饭桌,这大过年的,就家倒显得有些空荡了,“他爹,你说,咱要不要给娘送点吃的过去,爹走了,就咱娘和几个弟弟了,咱得照应点啊!”
“闭上你的嘴!我爹娘早死了,晌午才烧过香,你给谁送吃的啊!”说着脱下踩着的鞋就抡向周江兰,却也故意偏了点方向。“他爹,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那么一说,咱不送了,咱自己吃行吗?”说着将鞋子捡起来走到兴茂脚边,替他穿好了鞋子,又把筷子递给他。兴茂叹了口气,看着媳妇年轻又乖巧的面庞,也不忍心在说什么了。周江兰是一年前被家里人打怕了跑到大叶村的,她当时就跪在兴茂面前,求兴茂让她留下来,她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他一辈子。村里人都说这样的姑娘不可靠,是来骗兴茂的,毕竟兴茂继承了大伯留下的遗产,又只有一个人,可是兴茂当时就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收留下了江兰,让她做了自己的媳妇,也希望能给这空荡的房屋造点人气出来。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满足的,于是心情转好了一些,两人也就这么凑合着吃完了这顿年饭。
吃过饭后,江兰去厨房收拾了,兴茂站在家门口,淋着雪,看着家家户户传来热闹的欢笑声,兴茂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他六岁后的每一天都不是滋味,虽然大伯大娘对他很好,但他总觉得孤单,这边生活也比那边富裕,但他总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他们能抢着穿衣服,能兄弟互相打闹,能跟爹娘耍赖皮,可是这些他都不能,他有的时候看见村里几个弟弟一块玩,他也想跟去一块玩,但是弟弟一见他就跑,说他一个人享福去吧,他也无法跟爹娘撒娇,因为他总感觉挺拘束。
兴茂一定程度上是恨自己爹娘的,恨他们把自己送给了大伯一家,尽管那时穷,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那个人丁兴旺的家抛弃了,他宁可要穷,少吃,也想要个能说话的兄弟和允许他任性的爹娘。他一定程度上是讨厌最小的弟弟兴发,他甚至希望当初大伯去晚一点,这样就可以把兴发溺死了,这样可能他就不会被送走,都是因为那小子抢走了自己的名额,却可以得到爹娘的偏爱。已经成家的兴茂对那个穷家只有冷漠与仇恨,没有任何的渴望了。
后来有一天,几个弟弟轮着棒子跑到他家让他跟着他们一块去找大姐夫复仇,他疑惑的问“为啥要复仇?”,冲在最前面红着眼睛的兴发说兴荷大姐被婆婆打骂,想不开,用自己和小外甥反抗,两人一块儿喝农药自杀了。娘已经哭得倒在床上起不来了,他们得让大姐夫以命换命……
兴茂有些麻木的说:“你们去吧!我去身份也不符,你们都是亲弟弟,我一个外人去了人家说呢。”
兴发气得轮着苞谷就准备打兴茂,嘴里喊着:“你这个杂种,她不是你姐吗?!”
幸亏被三个大哥拦下来了,三个大哥连劝带骂的把兴发拖出了兴茂的院子,兴茂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们闹哄哄的离开,突然,一个七尺大男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俺的姐啊!俺姐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兴发也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偷偷来大哥这儿要吃的。
兴荷死后,槐妹变得有些苍老了,她还是想不通为啥这个女子有事不先跟她商量啊,她有那么多的弟弟,还怕没有人给她出头吗?她不明白这个女子咋这么想不开,兴荷从小就听话懂事,咋就嫁到婆家一年多,就喝了农药。得到死讯之后,二女儿从夫家赶来陪着娘,照顾娘。可是槐妹一看见兴兰,就仿佛看到了她姐姐,哭得更凶了。她一遍一遍的问,为啥兴荷想不开啊。云英也追问过父亲为什么姑姑会想不开,兴发也说不清...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