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宇,眼神有些担忧。
“怎么了?缺钱了?”娜娜下班后还是找上了覃珏宇。
“小事儿。”
娜娜想了一圈觉得也对,现在公司虽然人少了点,但该做的事也在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有事你吱声。”覃珏宇回了她一个行了我知道的表情就开车走了。
天塌了不也要吃饭睡觉么?覃珏宇在进门之前拉伸了一下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把自己调试到家庭模式,然后才进屋。
吃完饭,池乔破天荒地没有让覃珏宇洗碗。倒了杯茶放到茶几上,“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啊。”覃珏宇压根就没打算把这些闹心的事告诉池乔。潜意识里他就不能向池乔示弱,这也说不好到底是大男子主人作祟还是自尊心了。
池乔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心里暗想,如果我有心要知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打听了?
跟着覃珏宇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起身走到阳台才把电话接起,甚至还转身看了看客厅里的池乔。
池乔在尊重彼此隐私方面是相当拎得清的,但是覃珏宇之前是从来不避讳这点,所以更加显出了他的反常。
这电话一接就没歇过,她洗完碗,收拾好饭桌,再到书房看了会书,覃珏宇还在阳台上打电话,一会是德语,一会是英语,一会是中文,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过来,要她去听墙角这事可做不出来,但是到了晚上床上那个人翻来覆去在烙饼一样的辗转,就不可能不出声了。
“东区的项目遇到困难了?”池乔开了灯,支起身问他。
覃珏宇被灯光刺了下眼,没想到池乔也没睡着。他抱着池乔,含含糊糊地说,“吵着你了?要不我去隔壁睡?”
“你睡得着?”
“抱着你就能睡着了。”覃珏宇避重就轻胳膊一伸就把池乔揽在怀里,脸还蹭了蹭,拍了拍池乔的背,“乖,咱们睡了。”
池乔原本是有心问他的,但看他打死也不说,眉头这两天都锁紧了还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莫名有点心软。这种感觉就好像天塌了,但还是有个人把你护在怀里不让你操心。虽然想来池乔是不需要这样的,但是看着覃珏宇那傻样,又觉得安全,心底就泛出点丝丝地甜来。池乔从来就不是一个把安全感建立在配偶身上的人,精神独立,意志顽强,这几年跟鲜长安形同陌路的婚姻生活,更把自己锻造成一棵雌雄同体自给自足的生物,像覃珏宇这样在她面前偶尔流露出的“让我来照顾你,好好的,什么都不要操心的”的意思,池乔其实是很陌生的,这样的陌生虽然看上去有点违和,但却不得不说这感觉并不坏。
覃婉宁出机场的时候,就看见覃珏宇了。心底暗笑:推迟了半个月回国,这孩子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两母子也没说什么话,覃珏宇接过行李推车跟在覃婉宁身后出了机场。
上车之后,司机回头问,“覃总,到哪儿?”
覃珏宇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去公司。”
“回家。”覃婉宁不慌不忙地说。
司机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听谁的,最后还是覃珏宇给司机一个台阶下,“回家。”
一路上,覃珏宇几次想开口,但都被他妈散发出的“我很累需要休息不要打扰我,如果打扰后果自负”的气场生生压制住,楞是一个字都没提。
憋了一口气回到家里,杨婶自然是照例的嘘寒问暖,小姨又不在家,覃婉宁上楼之前,才对她儿子说了第一句话:“一个小时之后书房等我。”
覃珏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万分确定这段时间来所有的难题都是他妈造成的了,但是他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给他两个小时,他也理不出头绪来。
“想清楚了?”覃婉宁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一开始的滔天怒火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已经发酵成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看见覃珏宇吃瘪的样子,心情莫名地有点好。
“妈,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覃珏宇实话实说。
“不知道?不知道就让自己知道为止。”
覃珏宇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如果这次是一个考验,我承认我准备不足。第一,太过信任注资股东的资金到账能力和对契约精神的遵守。在股份制子公司的运作过程中,不排除母公司会因为高层变动,战略变化而随意更改甚至是恶意停止对子公司的资金和人员支持。来自母公司的一个决定就足以让子公司的运作举步维艰,作为一个子公司的管理者,我没有做好来自于集团内部的抗风险预估和准备。第二,资金来源单向,无论是银行还是第二股东都是在第一股东的控制之下或者说是来自于大股东的资源,在顺风的时候察觉不到资金的不健康性,但是一旦其中某个链条缺口,子公司又没有其他资金来源,就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继续。”覃婉宁饶有兴趣地听着他的分析,当然从商业的角度分析,不难得出这些结论,但是覃珏宇在陈述这些理由的时候,还是能听出他的怨气。
“如果发生这些事情的原因是基于集团对于我的不信任或者是对项目的阶段性进展不认可,那么作为一个管理者,除了要及时把控投资方意向之外还应该做更充足的准备来面对撤资风险。”
“你认为投资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覃珏宇真想脱口而出“我要知道了还来问你?”但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虽然我认为这次投资方的行为非常的不理智,严重违反了商业运作的基本规律。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出钱的人输得起,但他覃珏宇输不起啊。”覃珏宇憋屈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但是不排除投资方有别的意图。”
“说说看,有什么意图。”
“妈妈……”
“叫声妈妈就会给你钱了吗?还是你以为这样就是做生意?”
覃珏宇整个都快要憋炸了,又不得不把自己浑身的炸毛收敛起来,没好气地说,“意图就是让我意识到你是如来佛祖,我怎么翻都翻不出你的五指山。”
“你真觉得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不这么认为呢?我反而认为你从来就没有身为覃家人的自觉,也更没有把我这个母亲,甚至整个恒威放在眼里。”
“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就给个痛快话吧!这样软刀子割人有意思吗?”
“覃珏宇,我可以容忍你荒唐,容忍你在外面给我惹事生非,甚至我可以容忍你把这次东区的项目搞砸了,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你是我覃婉宁的儿子,你输得起,你也玩得起。但是,你始终要记住,你是覃家的人,在这个城市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姓覃的可以招摇,可以嚣张,可以不可一世,可以放纵,但是绝对不可以丢人,丢脸面,丢自尊!”
覃珏宇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丢人丢脸面丢自尊了,眼睛通红地盯着他妈看,满脸都是委屈。
覃婉宁冷笑一声,“我教你做人的道理,花钱供你读书,你给我说到底是哪个老师教你的,一个堂堂大男人居然去破坏人家婚姻当人小三儿,倒追一个年纪比你还大的女人的?”
覃珏宇倒抽一口凉气,字字句句都刺得他浑身上下钻心的疼,“妈,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是我们覃家莫大的耻辱!”
“谁告诉你我是第三者了?她现在已经离婚了!我喜欢她怎么了?”
“你喜欢谁我管不着,就你喜欢人那股贱性就已经让我颜面无存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
“公事也好,私事也好,那都是人做的事。我不相信一个毫无节操的人能把生意上的事情做好。”
覃珏宇已经气得双眼都要充血了,可是覃婉宁强势惯了,他就算此刻有打人和爆粗口的冲动都只得生生地吞下去,最后破门而出的时候,只丢下了“不可理喻!”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