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气息。那双往日里犀利的鹰眼,此时,仍旧睁得老大。震惊、愤怒、不甘……交杂其中。
庸王看了躺在地上的周炎半晌,忽的,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安静的屋内,当啷的一声儿响。庸王恍似被这一声儿响给吓着了似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连连后退。想要抓住身后的桌子来稳住自己,却是先撞上了凳子,脚下一滑,重重地跌坐在地。腰磕在了凳子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只是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尸体,呼吸急促,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竟是他的外祖父……
庸王的额头上、后背上、手心儿里,满是冷汗,但觉得口干舌燥,几次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却都没有力气。心内着急,急着去办事儿呢,但是无论怎么挣扎这双腿就是不听使唤,完全站不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反复了多少次,那扑通扑通跳着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些,手脚上也稍稍有了些力气。终于勉强撑着站了起来,手撑着桌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承天阁内,皇上叫来了几个御林军里的心腹统领,细细一番吩咐后,便交代了他们退下。几个统领退下之时,有一人,却是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交代完了别苑这边的防范部署,皇上便强撑着起身,吩咐李忠贵道:“准备一下,一旦动起手来,我们去密道中躲一躲。”
以他现在的身子状况,想要连夜赶回京都城是不行了,只能暂且找个地方躲避一番。
皇贵妃眉头紧锁,心内担忧。但担忧的却不仅仅是皇上的身子,还有她的儿子。
皇上的意思,显然没打算叫上宸儿一起入密道中躲避。虽说宸儿那边早就查出了庸王的谋逆准备,但毕竟交手起来刀剑无眼,若是在混中伤着了……
且如果乱军想要擒贼擒王,却找不到皇上,岂不是要把这“擒王”之举放到宸儿身上?皇上此举,无异于把宸儿当做替死鬼啊!虽然皇上未必会真的这么想,但事情,却的确如此。
经历了刚刚的一番生死挣扎,皇贵妃不愿意把皇上想得无情得太过。想想,还是轻声道:“陛下……事到如今,陛下还不能断定那要作乱之人是谁吗?”
皇上沉默不语。
他是觉得,庸王更有可能些。毕竟事发之后,老三到现在都没来,庸王却像试探似的,真的冲进了房中。但之后庸王的那一声声痛呼,却不似假意。那一声声痛呼的“父皇”,真的触动到了他。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殡天,有子女们的这般痛苦哭喊,倒也欣慰。
皇上叹了一声儿,用力抬起手,拉住了皇贵妃的手,轻声道:“不管是哪一个要作乱,朕都不愿意相信。但哪一个人绝对不会作乱,朕,却也不能下定论……瑶敏,朕当然愿意相信老三,可你要知道……这是皇家……想来,你自己也清楚,老三……城府很深。”
听得皇上这么说,皇贵妃的心,反而觉得轻松了些。皇上因不确定作乱之人是谁,而让宸儿留在外面,是对两个儿子对等的试探。但若已经在心中认定了作乱之人是谁,却还是让宸儿留在外面,便真是把自己的儿子当替死鬼了。
不信任,总好过明知道他没有做错事,却还是让他去送死,要好得多吧?
“瑶敏……朕能向你保证的,只能是……如果作乱之人真是老三,朕……会饶他一命。”皇上道。
皇贵妃知道,君无戏言。皇上这话说出来,的确给了宸儿和她,以最大的宽和包容。弑君之罪已是天大,再加上弑父这一条,更是罪无可赦,怕是凌迟都不为过。但皇上到底还是念着父子之情的。
虽然心底里知道,那谋逆之人一定不是她的儿子,但听到皇上如此说,还是感激得红了眼眶。此时,相对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即便在知道是庸王作乱之后,皇上也未必会杀了庸王。但事到临头的恻隐之心,和早就准备好的不杀,又是不一样的。她知道,皇上给宸儿的这事先准备好的宽恕,多半还是冲着她。因为这是她的儿子,是他和她的儿子,所以他不忍心下处死的命令。
既然皇上是因为不信任,这才留了宸儿在外面,且又有了这番保证,皇贵妃就是再担心自己的儿子,却也不能说什么了。只能等皇上缓和了些,便扶着皇上起身,想要尽早到密道去。
这事是庸王做的无疑。如今庸王已经看到皇上“已死”,为了抢占先机,必定会马上动手,多耽搁下去,只怕皇上可真要被那些乱军给害了。
李忠贵早已经收拾好了两床厚褥子和一床厚棉被,并着装有温水的茶壶,和一些好咀嚼的精细糕点。见皇贵妃已经扶着皇上起身,便忙将拿了斗篷给皇上披上了,免得皇上在入密道的时候受凉。一应准备得当,皇贵妃和李忠贵便按照皇上的指引,到了小书房西面的墙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