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压的沉了下来,暮色之下是无声无息的寒意袭来,东市口的夜市陆续开张,信都治安太平,却若大事,没有宵禁一说,阴冷干燥的空气中渐渐弥漫起酒纯肉香的味道,在远处还有烟花柳巷的粉脂味,和香客餍足的朗笑声。
青城饿的前胸贴后背,二人寻了一处羊肉铺子坐下,潘岳摘下了头上的兜鍪,满脸的络腮胡子,夜色的灯火下,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他是谁。
热腾腾的飘着葱花的羊肉面和两碟子牛肉片端了上来,除却青城的秀妍之姿,潘岳易容后也算是个真真汉子,穆云飞的相貌放在信都也是上乘的,惹得年轻的店小二频频往这边多看了几眼。不多时,上前添茶时,还配送了一只粗瓷碟子的花生米。
青城原先不喜羊肉,总觉得腥味冲鼻,饿很了就也没觉得没那异味了。一碗羊肉面下肚,又觉不够,另外叫了几串现烤的撒了胡椒的羊肉串上来,吃的相当开怀。
潘岳瞧着她比自己食量都大,像个没饭吃的小流民,无意识的从碗里夹了块肉片给她:“光吃不长!”语气听似抱怨。
穆云飞眼睛看的发直,却又见七少爷没有嫌弃的吃了肉块,想了想,还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做声。
面铺的客人越来越多,嘈杂声响,多半是议论近几日信都发生的大事,诸如洛宜婷的嫁妆,世子爷身故的那场大火,甚至还有洛家七少爷相貌阴柔……..
“世子爷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可不是有人蓄意的嘛?你们猜这今后冀州该是谁当家?”
“还能是谁?如今也就只剩下五公子尚全,二公子当年伤了腿,就连美妻都碰不得,更别提身兼两州军务。洛家的女儿一嫁到侯府,世子爷就出了这等事,人心不古啊!”
“那也未必,难不成二公子无心政务,是洛家嫡长女替君谋权所为不成?况且你又如何知道二公子不行的?王家女渤海郡高门贵女,真要是守活寡,早就自请下堂了。以我看呐,潘氏旁支亦有机会。”
这时,有人突然压低了嗓音,神神道道:“说起潘家二奶奶,我也见过几次,容色谈不上美貌,却是骚/的很,我家婆娘年前去大承寺还愿,亲眼看到潘二奶奶和一和尚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一看就不正经。潘二爷要是真能行,她一个美娇妇,会去勾搭一个和尚?”
“哎…..侯门里的事,谁能说的清啊。”
啪的一声,潘岳手中的竹筷哗然落地,青城注意到他脸色不佳,最敬重的二哥‘被绿’了,以他的性子,岂能忍?
青城摁住了他微微隆起的手臂,上面的青筋明显可探:“潘岳,你稍安勿躁!”
手背传来柔嫩的质感,潘岳一双怒眸与青城对视,她紧紧的盯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是不想这么早回去么?既是如此,不如去一趟大承寺。”
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潘二奶奶,王月袭身份高贵,王家在渤海郡又是头等的大户,她岂会与一个和尚有苟且?
这实在说不过去。
所谓鸡蛋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流言肆起,那肯定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潘岳稍微收敛神色,内心的熊熊大火经青城三言两语之后,如遇及时雨,浇灭了大半,他大掌从青城手下抽出,那感觉………像有一阵微风自心头一吹而过,就连耳根子也红了一红,潘岳神色一慌,立马戴上兜鍪,大步走出了面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