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那个从来不曾给过她名分的男人。
也不恨那个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她的男人。
妈妈死后两天,爸爸终于出现了。
他好像是突然一下就老了,满头白发。
爸爸说他没有看到妈妈发的那封邮件,来迟了。
可是他不相信。
但妈妈又说过不要恨,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听妈妈话的孩子。
后来,他就被接去了宫家,正式成为了宫家的孩子。
再后来,他拥有了很多东西,钱、权、名声、地位,什么都有了。
但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妈妈那样爱他。
也不会再有一个女人,在他跌倒的时候会告诉他,孩子,你要学着自己站起来,妈妈永远都在你身后。
妈妈……
他很想、妈妈。
没有妈妈的孩子,真的很、很难过。
想起妈妈温柔的笑容青青的长发,握着玉箫的手忽然抖了抖,口腔里气断了,欢乐的曲子也吹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吹了?”
见宫洺不吹了,夏安安终于一步一步挪到了他面前。
此刻的宫洺,眉宇间的清晰已然消失不见,只笼罩着巫山云雨一样的哀愁。
刚刚吹得太入神,连夏安安什么时候在他身边了他都竟然不知道。
“没气了,所以不吹了。”
“哦。”夏安安点点头说道:“我听你吹得很好听,曲子也很欢乐,但总觉得好像又有一股很难过的情绪融在这里面,你、怎么了?”
“没什么。”
宫洺微微一笑,收了玉箫示意夏安安一起在葡萄藤架上坐下。
葡萄藤架很大,夏安安走过去在另一头坐下。
她盯着宫洺手里的玉箫很感兴趣:“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古典传统乐器。”
宫洺仍旧微微一笑说道:“我从小就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会的也只有吹箫了。”
“这个萧看起来很古朴,应该跟了你很多年了吧。”
宫洺的笑容僵住,他慢慢的转过头抬眸看向星空,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玉箫在我出世之前就有了,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遗物……
看来宫洺的妈妈已经死了。
额,她想起阿幂曾经对她说过,宫洺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顿时夏安安很内疚的看着宫洺,是她话太多,勾起了宫洺的伤心网上。
虽然不知道宫洺这个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但至少到现在宫洺从来没有伤害她,还救了她几次了。
小心翼翼的看向宫洺,夏安安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很愧疚的说道:“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这些的。”
“没事。”见夏安安这么惴惴不安,宫洺轻轻摸着手里的玉箫说道:“我刚刚吹得曲子是小的时候我妈妈交给我的,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我记得妈妈教过我很多曲子,但现在想得起来的只有这一首了。这首曲子曲调轻快欢乐,但是很可惜,我吹不出那种童真的感觉,让你见笑了。”
“额,你、吹得挺好的。”
夏安安微微低下头,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和宫洺说这个话题。
怕说得越多,他心里越难过。
但宫洺低头紧紧的看着手里的玉箫,眸光变得很柔和很柔和。
他吻上了玉箫,随后轻轻一笑说道:“安安你不用内疚,今天晚上是我妈妈的忌日,我吹箫是为了怀缅她,你就算不问我这些,我也会想我的妈妈。”
“哦。”夏安安听宫洺这么一说,这才稍微送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夏安安却又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宫洺的嘴唇微微抿着,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哀愁,像是有很多秘密和难过的往事。
夏安安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是他妈妈的忌日,她总怕自己说错话惹得他更加的难过。
于是夏安安坐在葡萄藤架上彻底的沉默了。
宫洺也很沉默,静静地坐在葡萄藤架上不说话。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除了他还记得,恐怕已经没人记得了吧。
爸爸也不记得了吧。
除了他谁都不会记得,在很多年前的今天,有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久久等待自己爱的那个人,最后在等待中死去。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每年的这一天这个地方默默的怀缅妈妈,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说起他的妈妈。
妈妈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和伤痛,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妈妈。
夏安安是第一个。
夏安安身上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他可以放松下来,可以说很多话的安心的魔力。
“安安,你想你妈妈吗?”
宫洺抬眸看向夏安安,夜凉如水,他的眼眸温柔的也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