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嘶声大喊着,挥出长槍,刺中了一个冒出墙头的身影。
“水呢?拿沸水来!”
随着呼喝,四五个拎着木桶的兵卒冲了上去,哗啦一下把桶中沸水全都倒了下去。惨叫声响起,叠在一起攀爬墙头的匪兵齐齐摔了下去。这么一桶热水,足够让人皮开肉绽,而且天气寒冷,水凉了之后,更是能黏住烂肉,让人痛不欲生。只要城上有人防守,这就是最简单的守城工具。
然而杀了一边,还有另一边。趁着混乱,一个匈奴人蹭的一下窜上了墙头,挥刀劈向面前的青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那汉子就抓着咽喉迎面倒了下去。吴陵大喝一声,挥剑迎上。
锵的一声,刀剑撞在了一处。来势太猛,吴陵不由后退半步,那匈奴人嘶吼一声,挥刀再砍!躲不及了!吴陵拼死偏了偏膀子,长剑反撩,一剑豁开了对方肚腹。
“啊啊!”那匈奴人惨叫着倒了下去,几根长槍不分先后,戳在了他身体上。转眼间,大活人就变成了个血葫芦!
“校尉!你的伤!”有亲兵喊道。
“喊什么喊,跟我顶上!”吴陵咬着牙,也不管膀子上火辣辣的痛楚,再次扑倒了箭垛前,奋力劈砍着冒出头来的敌人。然而片刻后,他突然大喊一声:“快躲!”
随着呼喊,十几支箭羽嗖嗖从城下射来。因为躲闪不及,他身边那个亲兵被乱箭射中了面门,这一箭舍得不巧,并没夺了他的性命。歇斯底里的惨叫冲他喉中溢出,传出城上所有人的耳中,让人脊背发寒。吴陵咬了咬牙,反手挥剑,给了那人一个了断。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就像热油溅在了心中。
吴陵咬紧了牙关,要忍,要忍过这一波。这群匈奴人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可怕。四百骑兵分作几批,用箭雨压制城楼上的守兵,然后派劫掠来的奴隶,向城楼上攀爬。有了弓箭掩护,城上大部分的守城兵器都无法使用,只能被动的迎战一波又一波爬上城楼的敌兵。也亏得对方人少,若是再多出几百步卒,恐怕城头早就易手了!
从天明一直打到了现在,城头上的青壮都换了一茬,他手下的亲兵,也开始体力不支。若是今晚早有人袭扰,他能守得住吗?
箭雨停了,吴陵再次大吼:“快!迎战!”
然而这次,他扑了个空。墙头没有冒出的人影,那群匈奴骑兵竟然策马离开了城边,聚在了一处。这是要干什么?吴陵不顾危险,探头向外望去。
“你说什么?粮草被人劫了?!”卢隆气得摔了手上的短鞭,“怎么会被劫?你们三十多人都守不住吗?!”
“那不像是山贼,来得太快,根本挡不住!”快马奔驰了近一个时辰,那个逃出一劫的匈奴汉子早就满面尘土,口唇开裂,嘶声答道。
“他们烧了辎重吗?”卢葛冷声问道。
“只烧了一车粮食!”
“有多少人?”
“应该不超过三十个……”
“全队集合,我们回去!”卢葛立刻道。
“什么?现在回去,之前不都白打了?”卢隆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一天下来,归附的奴隶死了大半,还伤了五十多个骑兵。若是现在放弃,岂不前功尽弃?!
“他们为的是那些粮秣!人少,车多,不可能走的太快。现在回去,还能把辎重抢回来!”卢葛厉声道。
没了财物可以再抢,但是没了粮食,他们这群骑兵就丧失了最根本的依仗。孰重孰轻,卢葛看的明白。
“走近路,从峡谷穿过去!”一拨马头,卢葛催马向来路驰去。
“该死的。”卢隆咒骂了一句,也不再犹疑,打了个呼哨。大队骑兵开始聚拢,紧紧跟随在头领马后,如同一团乌云,漫卷着向远方退去。
“他们撤了?为什么撤了?”站在城头,吴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伙骑兵远去的身影。这么好的机会,乱兵为何会撤退?他们不要高都了吗?左部匈奴已经派兵了吗?
茫然看了半天,还是肩上剧痛唤醒了吴陵的神智:“快去找郭县令,找医工救人!”
再也顾不得那股乱兵了,吴陵大步向城下走去。
※
蹲伏在一块大石之后,孙焦半握着长弓,目不转睛的看着脚下峡谷。这就是队正说的“近道”了。梁府的所有人马,都埋伏在了山涧两侧,而他率领的弓手,则负责引燃峡谷出口处堆积的草木。只要敌军进了峡谷,就能被堵在谷中。
只要他们走这条“近路”!
心跳越来越急,孙焦用力的吸了两口气。为什么敌军还不来?他们真会走这条路吗?!
正犹疑不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宛若轰轰雷鸣。
来了!
孙焦不敢怠慢,立刻点燃了箭上火布,搭弓引箭。灼热的温度舔舐着他的手背,他却没有放手,而是就这么拉着弓,看着那队骑兵驰进了峡谷。近一点,再近一点……就是现在!
“给我射!”大吼一声,孙焦放开手中弓弦,燃烧的火箭如同流星,飞驰而去。随着呼喝,他身侧九名弓手同时射出了火箭,一箭又一箭,精准无比的落在了堆满柴薪的峡口。
那些枯树和草茎上早就淋满火油,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马声嘶鸣,怒焰拦住了铁骑,乱兵被截在长长的峡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