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碾压过雪花,送了沈崇明到他临时的住所以后,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殷千城却并没有将车开回自己的公寓去,而是掉头,划开一个导航里的存储地址,碾压了一地的雪花向前疾驰而去。
抵达公寓门口。
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往上走,轻轻摩挲着那个按键,明知道此刻他可能不在这里,殷千城还是来了。
“叮”得一声,电梯停靠在了十几层。
殷千城走出去,看了一下这大雪中倍感寂寥的一梯四户。
他走过去,先用钥匙开了防盗门,再用指纹刷了进去。
门开。
一股寒气朝着他扑面涌过来,像是已经有个一两天没人住似的,否则里面的气息不应该是这样的。
江慕水是个对氛围有要求的人,家里的电器有智能的,临近下班的时候就可以打开暖气,一进门就可以热烘烘的,可是现在摸哪儿哪儿都是凉的,她应该是很久没回来了。
一切不算是整整齐齐,从那一次,殷千城进了她办公室看到她桌上那一团乱,就知道江慕水不是个有强迫症的人,她可以乱但是一定要干净。所以被子上一丝丝灰尘都没有,但东西还是丢得满地都是。
满满当当都是她的气息。
却又抓不到她。
——不是说再也不会回到陆家去吗?半步都不会去。
哪怕殷千城是个男人,想起那天在陆家门口发生的那件事,他都会觉得心有余悸,觉得那不该是一个女人可以承受得住的。江慕水耐性很大,宽容度很高,都无法忍受得了。
他以为已经够了,已经差不多抵达他的底线了,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那么他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什么呢?
假的吗?
或许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的场景太美,会让人联想到不该联想的东西,可殷千城,却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发酵的声音,很酸,很痛楚,疯狂地嫉妒到不能忍受。
他以前觉得江慕水尚且是别人的妻子,所以一切大概都不为过,可是现在突然不知怎的,就不行了。
明明也没有任何的承诺。
没有任何的束缚。
可他就是在心底冷冽地想着,不,绝对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
雪越下越大。
江慕水一杯奶茶喝得见了底,陆霖晟也过去掏钱打包了另外一份餐。
他手里拎着餐盒,只觉得像是拎了一块滚烫的岩浆一般,江慕水走在他身边毫不计较,却一分一秒得还是让他倍感煎熬。
这雪,下得不是时候。
这时候应该打雷下雨轰隆隆才对,这样他心底嘶吼般的咆哮声就可以被挡住,不必透过胸膛撕扯着他的耳朵,快要让他强忍到崩溃。
江慕水推门出去,到外面后吸了一口凉气,哑声问:“你们准备要怎么办?”
已经沉默了这么久,想出应付眼前局面的具体办法了吗?
陆霖晟眸色阴沉脸色黯淡,嘶哑道:“你是律师,你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吗?”
“我是遵循法律的律师,爸爸办理的那几份协议都是生效的,有律师公证有法律效力,我能维护的只是这些。你们不想那样的话,就从爸爸身上去想办法。”
陆霖晟冷笑。
他光裸的手冻在空气中差点冻成紫色,黑色的夹克在雪中让他看起来像地狱的魔鬼一样,他嘶哑道:“方法当然有啊。我可以不在意我爸的那些财产,和他分家的决定,可我妈妈可能会因此而崩溃掉。所以,我还是要想办法。江慕水你要不要听我想出的办法?很简单。”
“爸爸一直想要我放低姿态跟你复合,我没做;他想要让妈妈对你好一点,她也没做。”
“所以你现在看看我们的下场。一个继承权被剥夺,一个把自己弄伤在医院里,醒来还要接受警察的审讯。”
“你说办法是什么呢?”
“江律师,我跟你跪地求饶,求你绕过我们,我对你不应该那样,我以后对你俯首称臣,跪舔你江慕水的鞋,行吗?”
这样,陆远擎就能放过他们母子,放过陆家了吗?
天地阴寒。
江慕水知道今晚的事,自己不受埋怨,不被怨恨是绝对不可能的,世间没有那么清楚的深仇大恨,只有一股股小的仇恨像溪流一样,频繁地涌入心底汇成大海。她有一丝丝迷茫,不明白当初自己对陆霖晟和陈浅因的恨,现在究竟为什么都消散了。
她清澈的水眸颤了一下,微微有些波澜,她转眸凝视向了陆霖晟。
接着她小脸清透漂亮地晃了一下,开口道:“对啊。我就是在等你们,跟我跪地求饶,否则你们要么遵循爸爸的遗嘱来过完自己的后半生,要么就继续自杀自残。最后协议还是会生效,一个折腾着死,一个慢性自杀,不如你们现在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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