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入座,倒满了两杯酒。
“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道明寺,现在连陛下都站到了我们这边。届时北方有我天秦大军南下,南方由我袁家带头策反,长安内忧外患,道明寺里的和尚如何搭救世人?他们连自己都保不住。等最后将这一城的贱民杀干净,我们再杀进皇宫,天下,终将是属于我天秦的天下。”
袁清水神情怡然,颇有一股千秋霸业笑谈间的味道。袁笑棠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舒缓了一些,问道:“围攻佛门圣地,那些愚昧的信徒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如何是好?”
“信徒?什么是信徒?只有愚蠢而弱小的人才有信仰,真正强大的人只肯信自己。这样的人,一箭便能射死三个,再多也没有用,拦不住我们的狼骑。”
平日在百官面前一副小人模样的袁清水,在很多人不解,甚至反对的时候坐到了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如今他的脸在烛灯下愈发显得冷漠,仿佛是杀了无数人,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
说完后他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太后娘娘要见我们背后的那位大人。”
袁笑棠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怎么见?使那位大人置身与险地,孩儿觉得不妥。”
“大人神功盖世,便是布了道大阵的长安城也来去自如,纵使王河山亲至,只要他想走,谁能拦得住?况且大人与陛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也算合作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袁笑棠抬起头,刚想要问些什么,便发现房间内的灯光变暗了一些,又瞬间恢复如常,但感觉空气开始变得沉闷起来,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
确实是很大的一座山,但空气用沉闷来形容,或许并不准确。
袁笑棠与袁清水父子两的眉毛上迅速结起白霜,他们连忙起身跪在了地上,将脑袋紧贴在地面,仿佛恨不得亲吻上去。
突然之间,两人没有察觉到异样,又好像本应该是如此一般,他们身前多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满头白发,身上的衣物也和雪一样白,没有沾染上任何的杂质,纯净无比。
他出现的很自然,似乎原本就一直在屋中,分明一身的白色显眼,却犹如融进了黑暗的夜色中。
“见过大人。”
“嗯。”那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了片刻,看着上面繁杂而工艺精湛的花纹,说道:“转告娘娘,我在等她。”
...
天还未亮,街上便有小贩担着箩筐准备购回了一天需要售出的货物,早点店的夫妇已经忙活了有一段时间,擀着面皮随意用袖口擦着额上的汗珠,那些书塾里的学生也睁开了眼睛做洗漱,有的还打着哈欠,心里想着课堂上偷睡不要被严厉的先生发现了才好。
充满了生机,偏偏又还没来得及染上尘世的喧嚣。其实只有在长安城生活了很多年的老人才知道,清晨的长安要比傍晚十分的更加迷人。
今天是个寻常的日子。
城里的朝阳要见到的晚一些,或许此时已经洒在了古旧斑驳的城墙上,将那些比成人还要高的巨大石块,照的像镀了一层金箔一般。
大学士长孙文去年已经举办过了八十大寿,因为喝下过宫里赏的药材熬的汤,再加上平日喜欢走路锻炼的缘故,所以精气神看起来还算不错,身子骨也硬朗。
今日他还想睡一会,谁知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无奈只好作罢,披上件衣服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想叫喊一声,唤下人送上些吃的过来,然而他出门,便看见了南边城门外那座大山模糊的轮廓,同时心脏骤停了一瞬。
我这是怎么了?长孙文回过神后将要喊出的话收了回去,摇了摇头,眯着眼睛想要将那座山看的更加仔细一些。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和千尺私交甚好,以后偶尔还会去天和宫和对方下两手棋。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打心底实在不愿陪陛下那烂透了的棋艺演戏,赢了说不过去,输了觉得老脸无光,更加觉得愧对了他的棋道精神。
他是大学士,也是当朝围棋国手,后来他发现千尺活的时间长,有资格与他对弈,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长孙文突然想起了千尺,只知道对方最近一段时间在道明山上养伤,两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下过棋,不知为何,他便开始怀念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满朝文武都知道,大学士是一个想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连陛下批错了奏折也毫不犹豫站出来的人。
于是他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盘算着两人对弈九百三十七局,自己胜了四百六十九局的时候,这种笑容便变成了得意,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朝着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