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大的秘密,瞒了几十年,瞒了无数人,连他那两位年迈苍老的父母都不知道。
发生的太突然,太没有理由了。
“您...您怎么知道。”
太后看了他身前桌子上的茶杯一眼,说道:“请。”
袁清水将茶水饮下,这一次喝的慢了许多,却更加尝不出味道。
“你很好奇,上任袁家家主连自己的儿子被调换了都没有发现,我一个外人是如何知道的?我也很好奇,当时你不足一岁,不可能有记忆,对方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联系到了你,让你相信这一切,并且为他们做事。”
太后娘娘语气不急不缓,继续说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知道了答案也没有意义,我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你,或者说杀了你。”
袁清水上了年纪,脸上的皮肤自然有些阴暗,现在在烛光下却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您...想要什么。”
太后娘娘说道:“财富和权力。”
当朝陛下的母亲像一位官员提出这两个要求,哪怕这位官员是一品大官,是位高权重的刑部尚书,依然会显得这个要求可笑,甚至说滑稽。
这个时候袁清水没有笑,因为他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您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太后娘娘微笑摇头,说道:“不是我要你帮忙做什么,而是互相帮助,或者说我帮助你,因为我们两人的目的本就一致。”
袁清水觉得背上有些粘稠,怀念进宫时候夜里吹的冷风,也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太疯狂了。
惊喜或者意外,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而是这件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就算得了妄想病最厉害的疯子,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发生。
他偷偷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瞬间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里面传来,然后肆意蔓延。
太后娘娘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告诉你身后的那人,就说我要与他见一见。不必怀疑我的诚意,这些日子发生在那位国师大人身上的事情,便足以让他相信。”
袁清水问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
太后娘娘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袁清水知道这位陛下指的是谁,额头上冒出几滴汗水滑了下来。
不是冷汗,是沸腾的血液,带着温热的汗。
此刻他终于有胆量抬起头,仰着脖子,目光透过散发着香味的红木房梁和奢华的屋顶,仿佛看见乌云将皎洁的圆月遮盖住,整个长安城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中。
如果是陛下的意思,那么头顶上的天,便要换了。
...
长安城的天,乃至整个大南的天,都是指的南城门外的那座山上的寺庙。
百年前得到了道明寺的帮助,大南才得以用十年的时间统治了这片大陆,最后将最强大的天秦国逼至了雪原中,并且在后面的近百年的时间,都是道明寺在承当这个守护的角色。
能将之守护的,肯定比要守护的东西更加强大。同时这也是一道束缚。
然而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道明寺的这个存在,比如说几代后的帝王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开始厌倦起这道束缚起来。
王河山推着轮椅,身后跟着道藏,一直走到寺院大门外才停了下来。
“还有多久的时间?”
一阵咳嗽声响起,千尺没有用手堵住嘴,咳的畅快淋漓,片刻后他看着山下那座趴伏着的城池,微笑说道:“还有半个月,或者二十天?”
道藏盘动着手中的佛珠,低声诵念了一句佛号。
王河山缓缓开口,说道:“时间不久了。”
千尺点头,说道:“是啊,不久了。”
王河山问道:“什么时候走?”
千尺说道:“天亮。许多年前自从被那小子将天断山给劈塌了,就只有在道明山上能看到每天最早的太阳,师兄你知道我性子闲,就由着我最后再看一次。”
“不等贤一见你就走?”
千尺笑着说道:“有什么好等的,该教的都教了,我又走的慢,路上还要耽搁些时间。”
“你好像也没教什么。”
“说的也对...你徒弟不也没教他什么,那以后就交给你了?”
寺里的僧人早已经熟睡,他身后没有人说话,只有几十颗开始发芽长出嫩叶的桃树。
王河山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那就看吧,反正以后也看不到了,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