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金光大作,明亮却内敛,并不向四周扩散。于是王七身前的夜色更加漆黑,如一滩墨。
也就是这个时候,被雨水冲刷的更加发亮发寒的洛水剑,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刺向他的小腹。
伸这个动作并不慎重,似乎这只是唐君墨随意的一击。因为随意,而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威能,便容易使敌人轻视。
王七没有轻视这柄剑。
哪怕用剑的人的境界在他眼里很糟糕,但这毕竟是百器榜排名前十的神兵,就算他肉体强横,也没有到敢无视它的地步。
锋利的剑,能够轻易地刺穿血肉,取人性命。
这柄剑和落下的宝塔一样强大。
王七双脚陷入泥土中,无法挪开。他的双手夹着头顶上一柄用战意凝成的大刀,也无法出手。
这便代表着,他依旧无法躲开。
种种的迹象表明,王七似乎陷入了绝境,但往往故事中的大反派生命力顽强,没有那么容易便死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了。
他身体没有动,嘴唇动了。
王七微微张嘴,似乎要说点什么,在死前留下遗言。
如果被围攻的是王河山,那么张嘴必定惊天动地,言出法随。
王七虽然与王河山同姓,但他终究不是道明寺的大长老,不修佛,更加不曾学会言出法随。
他说出了一个字。
近乎咆哮,像遇到天敌,遇到入侵的敌人的野兽一般。
“吼!”
...
落下的暴雨停了一瞬,因为方圆数十丈的雨水在这一刻都被震成了最细微的水雾。
狂风四起,湖面上的水开始像海浪般翻滚起来,无数片青叶被震落,茂盛的树冠变得光秃,犹如一下子到了深秋的季节。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因为一道无形的涟漪以王七为中心,朝着四周迅速扩散。
头顶上的那座宝塔没有压下来,贤一的身体承受了一股巨力,朝着后方抛飞而去。
唐君墨的剑也再难刺入一分,不仅如此,连他握剑的手都在开始颤抖,最后连退一百七十三步,后背撞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才停了下来。
有鲜血从他们腹中吐出,将胸前的衣襟彻底染红。原本就是负伤之躯,再承受了王七这一击,此时以手无缚鸡之力。
但他们脸上唯有半点失落或者绝望的表情,虽然没有得逞,看似之前的举动毫无意义,可他们的双眼却是越来越明亮。
这种明亮是兴奋而期待,或者说隐隐还带着点自豪?
以他们两人通脉境后期和通脉境巅峰的境界,纵使在同辈中算得上极强,甚至有与一念境初期的高手战斗的实力,但在王七的面前依然显得无力。
他们还带年轻,修行的时间不够长。也正是这一点,他们才有足够的胆量。
因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活的越长不代表越能看破生死,而是越加喜爱而留恋这个世界,便更加怕死。
贤一与唐君墨两人,最开始便没有打算能重伤王七。
...
就在这道吼声从王七嘴唇中传出来的一瞬,那柄用唐家骑兵战意凝成的大刀落下来了一分。
就算二百八十七名士兵同样受到了这道吼声的影响,哪怕他们阵型慌乱了一瞬,哪怕耳中流出了鲜血,甚至有境界低者耳膜直接破裂,这柄大刀依旧落下来了一分。
一分便是半寸。
半寸,这柄刀便斩在了王七的头顶。
用唐君墨嘲讽的话来说,王七的弟弟是个王八,他作为王八的兄长自然也是个王八。而所有人都知道,王八的壳比较硬。
纵使是这样,刀刃触在王七的头皮上,毫无悬念,没有任何阻拦,便轻易的被划开,露出了下方白森森的头骨。
但也仅此而已。
唐家骑兵受到那道吼声的影响,战意不复之前那般强大,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弊端。
王七感受到头顶上真实存在的疼痛,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我被一群蝼蚁给伤了!
蝼蚁怎么能伤到我!
蝼蚁怎么敢伤我!
他手臂上的青筋像游蛇,每一块黝黑的肌肉都仿佛坚硬的精铁,在这一刻似乎同时活了过来。
力量传至左右双掌,战意凝成的大刀顿时破碎,化为无数粒光点消散在空中。
同时,二百八十七名唐家骑兵皆身受重伤,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战斗的力量。
王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望向场间的众人,眼神变得愈发阴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