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学生问道。
班上学生纷纷加入了讨论,梅根转过头,眯起眼睛端详着莫莉,仿佛第一次注意到她。“印第安人,嗯。真酷。”她低声说,“就像‘莫莉·莫拉斯’对吗?”
最近一阵儿,每逢星期一至星期五,莫莉不再等杰克送她去薇薇安家,她会搭校门外的观光巴士过去。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说,“我知道你等我等得难受。”实际上,如果乘观光巴士过去,那薇薇安乐意留莫莉待多久,莫莉就能待多久,还不必回答杰克的问题。
莫莉没有跟杰克提起那个采访项目。她知道,他准会说这是个坏点子,说她在薇薇安的生活里掺和得太深了,说她不该对薇薇安索求太多。尽管她没有提,杰克最近的语气还是有点凶巴巴的。“喂,你的时间快满了吧?”他会这么说。要不然就是,“阁楼的活儿有什么进展吗?”
这些天来,莫莉静静地溜进薇薇安家,把头一低,飞快地跟特瑞打个招呼,然后悄悄地上楼。她和薇薇安打成了一片——这件事太难解释,也无关紧要。别人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吧。”一天午餐时分,杰克和莫莉坐在学校的草坪上,杰克说。那是个美丽的早晨,空气温和而清新。蒲公英翩翩飞舞,如同草丛间的万点烟火。“对你来说,薇薇安跟母亲差不多。祖母,曾祖母……随便吧。她听你讲述,向你讲述,还让你帮忙。她让你觉得自己被人需要。”
“不,”莫莉恼火地说,“不对。我要完成我的社区服务,她要清理她的阁楼,就这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莫莉。”他的口气似乎理性得有点过头,“我妈告诉我,阁楼上没什么变化。”他砰一声打开一大罐冰茶,喝了一大口。
“我们在干活儿,只是不太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他笑了,打开一个赛百味意大利三明治,“我还以为那活儿就是把盒子都扔了,看上去简单明了啊,不是吗?”
莫莉猛地把一根胡萝卜棒掰成两截:“我们是在整理物品,以便以后容易找到。”
“谁找?房产销售?以后来找东西的只能是他们,知道吧,薇薇安可能再也不会踏进阁楼一步。”
这跟他有关系吗?“那我们就是为了方便房产销售,不行吗?”实际上,尽管莫莉至今不肯亲口承认,但她差不多已经决定不扔任何东西了。说来说去,这有什么关系呢?薇薇安的阁楼上为什么不能堆满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东西呢?事实摆在眼前:薇薇安的日子已所剩无几,随后专业打理房屋的人就会现身,高效而熟练地把值钱的东西跟那些只会惹人掉泪的旧物分开,恐怕只有弄不清出处或价值的东西才会让他们流连片刻。所以吧,没错——莫莉已经开始从另一种角度看待她在薇薇安家的那份活儿了。也许收拾了多少并不重要,也许,其价值在于过程本身:触摸每一件物品,叫出它们的名字,辨认它们的来历,了解一件羊毛衫或一双童靴的意义。
“那是她的东西,”莫莉说,“她不愿意扔,我总不能逼她吧,你说呢?”
杰克咬了口三明治,馅料飞溅到了他嘴边的蜡纸上。他耸耸肩膀:“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嚼嚼,咽了一口,莫莉很烦他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不由得扭开了面孔,“重要的是看上去不太好。”
“什么意思?”
“也许在我妈看来,你有点像在占便宜。”
莫莉低头望着自己的三明治。
“我知道,你再试一次就肯定会爱上它。”当莫莉告诉迪娜别再往她的午餐包里放腊肠三明治时,迪娜轻描淡写地说,“要不然的话,你可以自己做该死的午餐啊。”于是,现在午餐都是莫莉自己做。她拉下面子,向拉尔夫要了钱,在巴尔港的健康食品店里买了杏仁酱、有机蜂蜜和果仁面包。午餐并不坏,但她买来当午餐的东西受尽了白眼,活像刚被猫带进家门的死老鼠(作为素食主义者,可能更糟些),不配放在储藏室里。迪娜把她买来当午餐的东西放在门厅的一个架子上,“这样就不会弄混了。”她说。
莫莉顿时怒从心头起,她气迪娜不愿接纳真正的自己,气特瑞指手画脚,还气杰克不得不哄她。她气他们所有人。“问题是,这不关你妈妈什么事,对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杰克抛过来一个狠狠的眼色:“你不是开玩笑吧?”
他把手里的赛百味包装纸揉成球,塞进了赛百味给的塑料袋。莫莉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神冷酷又愤怒。“我妈为你担了风险,”他说,“把你带进了那个家。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她对薇薇安撒了谎吗?一旦出了什么事,她的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就像这样。”他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杰克,你说得对。对不起。”她说,但杰克已经站起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