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奥尔本斯时,正午刚过。火车驶进车站,我一眼就能看出,奥尔本斯只能勉强算个小城。市长正站在露天站台上,我们一下火车就乱糟糟地排成队,被领到离火车站一个街区的格兰其分会大厅18里。仿佛在骄阳下炙烤了太长时间,清晨的万里碧空已经褪去,气温降了下来。我不再紧张,也不再担心了。我只想快点了结。
这一站来的人更少,大约有五十个,但把这座小砖楼挤得满满当当。这里没有高台,因此我们走到屋子前方,转身面对着人群。柯伦先生讲了一番话,倒是不如在明尼阿波利斯讲的那番话天花乱坠,接着人们开始往前挪。他们普遍显得穷些、和气些;女人们穿着乡村礼服,男人们看上去则对身上的节日盛装感觉颇不自在。
因为压根儿不抱指望,被挑来挑去也不再那么难熬了。我一心认定自己会再次返回列车,在下一站下车,跟剩下的孩子一起示众,又再回到火车上。我们中间没被挑中的人很可能会回到纽约,在孤儿院长大。说不定,那也不是太糟。至少我知道日子会是什么样:硬邦邦的床,粗布床单,严厉的总管。但那里也会有跟我交好的女孩们,有一日三餐,还能上学。我可以回去过那种日子。我并不需要在这里找个人家。也许,如果没有着落,对我倒是最好的出路。
我正暗自琢磨,却发现有个女人在仔细端详我。她跟我母亲差不多年纪,棕色波浪发剪得贴着头,五官分明,相貌平平。她穿着带竖褶的白色高领上衣,暗色佩斯利涡旋花纹围巾,搭配着朴素的灰裙,脚上穿着笨重的黑鞋,戴着一条金链,上面挂着椭圆形盒式吊坠。站在她身后的男子长得敦敦实实、脸色红润,一头乱蓬蓬的褐发,圆鼓鼓的肚皮几乎要把马甲纽扣挣开。
女人向我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妮芙。”
“伊芙?”
“不,妮芙,是个爱尔兰名字。”我说。
“怎么拼?”
“N-I-A-M-H。”
她回头望望那个男人,男人咧嘴一笑。“刚下船吧,”他说,“对吧,小姑娘?”
“嗯,不算……”我开口说道,但男人打断了我。
“你是从哪里来的?”
“戈尔韦郡。”
“嗯,没错。”他点点头,我的心猛跳起来。他竟然知道!
“我家里人是从科克郡19来的。很久以前来的啦,在饥荒期间。”
这两人真是怪异的一对:她谨慎而冷淡,他却蹦来蹦去,劲头十足地哼着小曲。
“这个名字得改改。”她对丈夫说。
“如你所愿,亲爱的。”
她歪歪头看着我:“多大了?”
“九岁,夫人。”
“你会缝补吗?”
我点点头。
“会十字针法吗?会镶边吗?会手工倒缝针法吗?”
“缝得相当好。”我的针线活儿是在我们那间位于伊丽莎白街的公寓里学会的。妈妈有时会接些织补的活儿,偶尔还要用一匹布做出礼服,我就要给妈妈帮忙。妈妈的活儿大部分是从楼下的罗森布鲁姆姐妹那儿接来的。她们做了精细活儿,很乐意把那些乏味些的活儿交给我妈妈。我站在妈妈身旁,妈妈用粉笔在条纹布和印花布上沿着纸样描好,而我学会了用链式缝法让衣裳渐渐成型。
“谁教你的?”
“我妈妈。”
“现在她在哪里?”
“去世了。”
“你的父亲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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