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为由,拒绝了爷爷要她陪我去墨园的要求。这样更好,省得我还要想办法打发她。
离开之前,外祖父来找过我,几次提出希望我能够和他们一起生活,两个舅舅会对我视如己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我还是坚决自己去墨园住。
外祖父担心我落下学业,我告诉他现在可以通过互联网教学,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且一个人在墨园,反而能够静下心来学习很多东西。现阶段在我没有其他规划之前,在墨园更好。
外祖父见我坚持,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陈叔和张妈他们担心我执意到墨园是因为我受到打击意志消沉。其实不然,看不见对我来说除了有点生活不便之外,对我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
不能上课,可以请老师网络单独授课;不能看书,能用有声读物替代……人性复杂,太多丑陋的东西,看不见反而更加心静。
陈叔总是叹气,说我这个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可我的生活如一滩死水波澜不惊,过得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对生活还不如他们有激情。
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没有牵绊没有期望。之前对外祖父说的等我有想法的时候会搬出墨园,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在我打定主意到墨园的时候,就没想过会离开。
这样风轻云淡无欲无求的走完一生,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安排,直到那个小女孩进入我的生活。
“你叫什么名字?”
“欢欢。”
女孩的声音里透着胆怯瑟缩,听起来很怕我的样子,她的恐惧意外的取悦了我。我临时改变让陈叔带她走的决定,问她,“姓?”
“不知道,他们从小只叫我欢欢。”
我轻哼一声,“原来是个父不详的野孩子。”
陈叔和张妈到底还是觉得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住在墨园太冷清,给爷爷打电话说想找个孩子来给我作伴。爷爷本来就觉得亏欠我,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不知怎么就让陆家知道了,陆家主动抢过这件差事。
说是雇佣,其实就是买了。给上一大笔钱,换来一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就算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任何麻烦。“找这样的人来,他们还真是良心良苦,真是难为他们了。”
只是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注定无法得逞,如果以为我看不见了就可以任人摆布拿捏,那就错了。
“去,倒杯开水来。”
没过多久,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开水来了。”
我闭着眼睛,恍若未闻。
安静的书房里她的抽气声清晰可闻,开水一定很烫,我能够想象一双稚嫩的小手在高温下红肿的景象。可她在苦苦忍耐,除了抽气声证明她还在,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到这样,要么是极度恐惧要么是别有用心,而我以为,后者更为可能。
墙上的大吊钟忽然发出笨重的声音,我睁开眼,几乎是同时,我听见杯子掉落地上发出的破裂声。
“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在我面前低了下去,听声辩位我准确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心里高于体温的温度让我心里一震,明知故问,“烫吗?”
小姑娘像是吓傻了,忘记了害怕,声音清脆,“烫。”
异常滚烫的小手让我微凉的手暖了起来,那温度让我觉得舒服,勾了勾嘴角,“记住这个温度。”
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松开她的手,心情重新恢复平静,“去吧,找陈叔上药,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了。”
这是一个豢养的游戏,我请来名师教她,给她最好的教育,甚至亲自出马;给她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衣物……宠溺她放纵她,比小磊还过。我想看看,人的贪婪到底有没有一个限度,人心到底能不能喂饱。
只是没想到如同那句台词一样,我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
沉寂的墨园因为她的到来多了几分生气,开始的小心翼翼在我的刻意放纵下一点点褪去。两年时间,当初那个卑微瑟缩的小女孩,变成了开朗活泼没心没肺的姑娘,墨园随处可听见她黄鹂般清脆的声音。
“墨少,荷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墨少,我和张妈种了一片薄荷,你闻闻,香吗?”
……
“墨少,你闻闻,有太阳的味道呢。”
那个冬日午后,她把太阳晒过的被子放到我面前,我没有闻到太阳的味道,却闻到她身上干净的气息,一如清泉动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