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人流不见减少,反而更多。
虽然我不能说话,但有纸笔在,交流并不麻烦。至于讨价还价的,我直接在手上拿一个计算器,足以应付。
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用力过猛导致那天在会议室说话发不出声音,后来看过医生才知道,因为之前声带就受损了,那一声大吼拼尽全力,让好不容易修复的声带再次损害,且比上一次严重得多,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面对这个结果,张晓静完全不能接受,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担心我的原因。
而我只是怔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其实想一想这小半辈子,我说了很多话,现在不能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那些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没有其他话要说。还有一个外带的好处就是,在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不用那么尴尬,可以理直气壮的沉默。
“老板,这个毛衣链我要2条,可不可以送我一副耳钉啊?”
不等我摇头,一个声音插进来,“不可以。”
姑娘表情一僵,“你是谁?人老板都没说不可以,有你什么事儿。”
秦牧言迈着长腿走过来,往我旁边一站,对讲价的姑娘说道,“是没我什么事儿,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你说要人人都像你这样,买个这个搭个那个,人老板儿还做什么生意?”
姑娘表情更冷了,将东西一放,“不过几块钱的小玩意儿,不送就不送吧,我还不稀罕呢。”
“我说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东西有价美丽无价,东西你自然不稀罕,美丽你能不稀罕么?所以你买的不是东西,而是美丽、自信。老板要真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想啊,不要钱的东西你会看重么?就算戴到身上,心里也不如花钱那样看重,表现出来的自信就会大打折扣。”
秦牧言眉开眼笑,一通歪理说得天花乱坠,别说姑娘,就连我都给绕晕了。
他额头上的邦迪取了,有一条明显的疤痕,饶是如此,还是帅得让人侧目,尤其他笑的时候,像一只好看的妖精。
姑娘面色缓和下来,抬起的脚落回原地,再次拿起耳钉,“那这个耳钉多少钱?”
“一副10块,买二送一。”秦牧言张口就来,溜得飞起,比我这个老板还像老板。
姑娘又选了一幅耳钉,和毛衣链一起递给我,“两幅耳钉,两条毛衣链。”
“一共50,谢谢。”
我拿过来用袋子给她装好,双手递给她,同时接过她给的钱放在包里。
姑娘走了,低下头,在便签本上记好卖出了那几款,这样晚上回家不用再清点,只需要看本子就知道那些需要补货。
秦牧言在我旁边蹲下,一副邀功相,“看到没,小叶子,生意就要这样做才行,你那样是挣不了钱的。要是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一定答应送她了吧,那不就少了好几块钱。”
我在笔记本上写着我的备注,全当没听见。
秦牧言一拍脑门,语气懊恼,“嗨,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那天在嘉禾,是秦牧言和张晓静一起把我送去医院的,所以除了张晓静,他也知道我变成哑巴不能说话了。
医生宣布结果的是时候,我看到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沉痛和怜悯。
事后他一再安慰我,医生说的也不是百分之百就没有恢复的机会,保养得好还是能够再次恢复重新发声的。所以这会儿他做出这副样子不过是故意逗我开心罢了。
他和张晓静一样,都不知道其实不能说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反而很享受不能说话带来的好处。对于任何人好奇的眼神和问题,想不回答就不回答,其实是一种很爽的感觉。
我合上笔记本,把笔装好。
秦牧言不是张晓静,能说话时都对他无话可说,更别说现在,能够名正言顺的不和他说话。所以,就算他在旁边一直聒噪,我也只把他当空气。
我果然没看错,要是没人捣乱,这个地方确实是个出摊的好地方。大学生相对来说比较单纯,素质高,好打交道。
秦牧言见我不理他,依然不放弃,“虽说练摊是你的真爱,可你说你都不能说话了,就不能换个行当么。我之前给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去帮我打理会所,五险一金加高薪,以我们的交情绝对不亏待你,怎么样?”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或许在秦牧言看来我确实很惨,付出一切却一无所有,以至于忍不住要可怜我帮助我,然而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秦牧言忽然叹息了一声,“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叶子可爱,这么安静都不像你了。”
语气幽幽,透着几分伤感,我却没有半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