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无疑解释,更何况这种事情解释就是掩饰。我的沉默看在刘经理眼里,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走到电梯门前,拍拍我的肩,笑容满面的走了。
我转身走入一旁的楼梯间,抚着扶手慢慢的往下走,心里悲喜难明。
回到杂物间,贺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见我马上凑过来,小声的问道,“是不是累得够呛?我就知道刘经理把你叫去准没好事。”
贺姐的话让我一头雾水,“啊?”
贺姐做了个了然的表情,“不用瞒我。我知道,刘经理这人就爱贪小便宜,经常借职务之便让清洁工出去办事,其实就是去他家给他做卫生。”
原来他们是这样解释我这几个小时的行踪的,既然连亲眼看见我去1708的贺姐都这样认为,那么之前在1708发生的一切就真是不留痕迹了。
“啊。”贺姐忽然叫了一声,“你的脖子怎么了?”
我用手摸去,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被划伤了。”
贺姐哦了一声,“那可要小心点不要沾水,免得感染。这年头,穷人是连病都不敢生的。”
我谢过贺姐,深以为是。拿着包到卫生间里换衣服,视线透过镜子看着身上穿的那件大小刚刚好的内衣上,有短暂的失神。瞿墨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太出乎意料,跟他本人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这不能不让我心惊。
下班前领班找到我,说我在工作期间受伤,给我三天假期,让三天之后再来上班。怔忡半响才想起之前刘经理说过让我休息的话,谢过领班后,离开美亚。
已是十点过了,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湿润泛着水光。白天喧嚣的城市恢复了宁静,清冷的灯光照射着空旷的街道。视线扫过停靠在街对面那辆黑色轿车时有片刻停留,车门紧闭,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看着那辆车,我想起第一次被秦牧言陷害时,瞿墨送我到这里的情景。
“以后离秦牧言远点,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言犹在耳,我却已经又栽倒了他手里。
有些人,你不仅惹不起,连躲也躲不起,秦牧言就是。希望他说到做到,经此一事后放我一码,之前种种一笔勾销。
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坐下来等车,末班车会在十分钟后经过这个站台。视线不经意落到脚上的新鞋子上,之前涌动的情绪奇异的平静下来。
闭上眼,脑海里飘荡着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还是那个空旷的书房,轮椅上的少年长大了些,只是依然安静。
站在轮椅前的女孩已不复当日营养不良的小豆芽模样,五官长开了,隐约看得出精致的影子。她换上了一套米白色的漂亮小洋装,黑色的头发温顺的披在肩上,面颊饱满,一双灵动的大眼,整个人神采奕奕。
女孩捧着书的手垂下,疑惑的看向轮椅上的少年,“墨少,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到墨园一年之后的某天。开水事件之后,瞿墨没有再为难过我,反而对我非常好,专门吩咐管家陈叔,吃穿用度上和他一样。我仿佛突然从人间到了天堂,一颗心惴惴不安如同漂在云端踩不到实地。
我不知道瞿墨的身份,也没人对我说过,只知道叫他墨少。除了他之外,在这座叫墨园的别墅里,只有5个人。瞿墨,管家陈叔,还有一个司机和保姆,加上刚来不久的我。
虽然他们并没有对我说过,可我隐隐约约明白这里并不是他真正的家,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到这里小住,从平日里陈叔对司机和保姆的态度,能够猜出瞿墨的家庭背景不简单,用非富即贵都不能形容。
这样人家走出来的瞿墨,怎么会对一个山里的野孩子好呢?我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终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我,“你可有见过有谁会对自己的眼睛不好?”
原来,他是真把我当他的眼睛了。
眼睛要做什么?那就是看。
外婆所在的村里有一所学校,到墨园之前我在那里上了4年小学,认识简单的汉字,可这对瞿墨来说,远远不够。
他让陈叔请了专门的老师来给我上课。天文地理古文野史,用瞿墨的话来说就是,你看得越多,就是我看得越多。很多时候,瞿墨还会亲自教我。
那八年,看上去是我照顾他,实际上他在我身上花费的精力不比我付出的少。可以说,我会的,都是他给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