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住了,他悄悄地打开阁楼的窗户,无声无息地落在顶层的地面上,轻声问道:“今天上午画了不少吧。”
“是啊。”白瑾头也不抬,熟练地在泛黄的纸张上画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温柔地下笔,就仿佛那是在抚摸着心上人的脸颊,“从早晨到现在,我们画了三十多张,前几日下了雨,城墙上的那些肖像画恐怕早就湿透了,这些张你先拿去叫他们贴着,我们……”
等等,这道声音自己为何如此熟悉?
即使这道声音有些沙哑,尽管这道声音有些颤抖。
白瑾和龙娇儿对视一眼,同时放下笔来,转过身去。
那一刻,仿似白驹过隙,水滴坠落般短暂,又像植物生长,宇宙生衍般漫长。
在她们的面前,站着一个有些瘦削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衣物,气势也没了向来的威棱,整个人平静到让人觉得平凡。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成了她们两年七百三十余日里最深痛的想念。
再见边城的时候,白瑾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不是自己笔下的那个样子,但是她又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就是折磨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一度让自己以泪洗面的夫君。在这一刻,她有那么一点奋不顾身,有那么一点飞蛾扑火地跑向边城。她不管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幻觉,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抓住他,牢牢地,死死地抓住他。
而龙娇儿,在这一刻,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寒意,她怔怔地望着容颜消瘦的边城,根本不敢上前。那种感觉,就像是暗恋了好久的人,突然出现在她每天回家必经的道路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恐惧、退缩的。
但是随即,她便被自己体内热烈的情感冲昏了头脑,像白瑾一样飞一样地扑了过去,她不知道对于他自己是什么,但是龙娇儿很清楚他对于自己是什么——她爱他。
看着乳燕扑怀般的瑾儿和娇儿,边城竟也震惊的动弹不了,他刚刚吃力地抬起双手,两具微软的身体便已经投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呜呜呜……”白瑾奋力地挥动粉拳,狠狠地砸在边城的胸膛上,随即,她便失声痛哭,紧抱着边城的身体再也不松开,泪水转瞬间便湿透了边城胸前的衣衫。龙娇儿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淡蓝色的眼眸里也已经流出了眼泪,她轻轻地用头蹭了蹭边城的臂膀,便抿起嘴来小声啜泣——身为欲海魔蛟,她在茫茫欲海中呆了千年之久,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漫长,却没有想到在这西牛贺州上,反而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边城的双手悬在空中,只觉得这一刻心都碎了。他缓缓地将手放在两女的身上,渐渐搂紧,任凭白瑾和龙娇儿在他的怀里,释放着这两年思念的痛。
良久,白瑾和龙娇儿才流尽了眼泪,却依然赖在边城的怀抱中不愿离开,直到边城剧烈地咳嗽两声,将二女缓缓推离开来。
看着二女梨花带雨的模样,边城的嘴角微微抽动,可是面部肌肉就像是岩石一样坚硬,竟是连微笑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