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天真无忧无虑下去。
他是傅家的独苗,受着万千宠爱的同时,身上的担子也更重。
他可以堵住常妍的嘴,让常妍远离傅赢,但是其他的人呢?那些不安分的人,就像躲在阴暗处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她不敢见,就可以当做永远不会有发生的可能吗?
傅寒川沉了口气,目光灼灼的道:“苏湘,你想要逃避的,逃避不了。”
“你以为,你不去见他,就是永远的把那些污言秽语与他隔离了吗?”
“你以为事情结束了,以后就不会再起波澜吗?存在的永远存在,只要有人想要对付你,你这些,就是他们的把柄。”
“与其按压着自己怯懦的内心,不如找个更好的理由,让你成为他的明灯,让他只信你一个。”
苏湘可以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越来越快,她的身体也热了起来,掌心冒出了热汗。
傅寒川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明天七点,海洋公园随便你来不来。”
说罢,他抬起脚步走向门口,经过时带起一股风挂在苏湘的脸上,他未做任何停留,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敲击在她的心头,这一晚,苏湘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了好几次,傅寒川的那些话始终缠绕在她的脑中。
是啊,她自己不也想过,与其让傅赢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歪曲了的事实,那些经过无数添油加醋的话料,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可是那些事实,她能说吗?
她跟傅寒川一开始就是那么的不堪,傅赢的出生就是一场筹码。
她的前半生,就是一场昏天暗地,傅寒川,你要我怎么让孩子不去听不去想,只信我一个?
窗外天色从墨黑转为黛色,再渐渐变淡,慢慢的露出了鱼肚白。
傅赢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瞅着眼前一个模糊人影,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什么人,咕哝的叫了一声:“爸爸……”
傅寒川一把把他拎起来说道:“去刷牙洗脸。”
傅赢光着小脚丫踩在柔软地毯上,慢吞吞的往洗手间去。
他上了厕所就走了出来,眼见着傅寒川还坐在他的床沿,傅赢皱了下小眉毛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坐在那里,他都不能再回去睡回笼觉了。
傅寒川平日里忙,再加上他前段时间突然给孩子转学,傅赢反抗无果,还无端多出了很多功课,他反抗不成就在傅寒川眼皮子底下钻空子。
反正只要傅寒川不在,他就可以耍少爷脾气,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傅寒川瞧着儿子身上歪着的睡衣,眉头一蹙冷声道:“回去整干净了再出来。”
傅赢翻了翻眼珠子,不情愿的转身,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道:“别的孩子都有放假……我不想做傅家的孩子了……”
寒假开始后,傅赢不用去上课,可是课外的那些辅导课更多了。他跟连良抱怨,连良却告诉他,寒假她过得多么开心。
她还说,有一个阿姨给她送了很多礼物,可惜他不能一起去玩。
傅赢在洗手间磨磨蹭蹭,刷了牙又洗了脸,自己踮着脚把儿童毛巾挂在架子上,转头就看到傅寒川站在门口。
“面霜涂了没?”
傅赢看一眼那儿童面霜,撇了撇嘴,傅寒川不等他拿起,大手一伸把盖子拧开了,从里面挖了一块在掌心搓开了,在傅赢脸上一顿涂抹。
傅赢软嫩的小脸像是面团似的被他搓揉,不满的叫嚷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要搓了,我醒了我醒了!真的醒了!”
傅寒川这才放过了他:“去换衣服。”
傅赢的衣服很多,但是那些款式都不是现在流行的了,看起来像是几年前的,还有好些衣服不是他这个年龄段可以穿的。如果留意一下的话,会发现上面的吊牌还没有剪下,敲章日期就是几年前的。
傅寒川在那一排衣服上挑了过去,最后选定一套黑色小西服,比较适合正式场合。傅赢瞅着那衣服,问道:“爸爸,是不是要去参加宴会啊?”
傅赢还是个小婴儿时起就参加大小宴会无数,经验老到。
“不是。”傅寒川将那衣服塞到儿子手里,“去换了。”
傅赢奇怪的看他一眼,不去宴会的话,难道要去上礼仪课?在他最新的那些课业中,多加了礼仪课,但他记得肯定不是今天。
小家伙那笔挺小西服一穿,妥妥的傅寒川缩略版,白衬衣黑西服,眉眼冷峻,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
傅寒川打量了下,似是满意,点了下头,再拿出另一套便服给傅赢道:“去换了。”
傅赢看他一眼,干嘛叫他换来换去的。但是他看父亲面色严肃,便不敢多问,乖乖的又去换了便服出来。
早晨这么一通折腾似是过去了,傅赢如平时一样去辅导机构上课,课上他偷偷的跟连良聊天,被老师看到又被念叨了几句,然后再由吴老师接回家。
当他打开小书包埋头做那些功课时,傅寒川回来了。
傅赢抬头看他一眼,装着很认真的写着,傅寒川没做检查,吩咐道:“去洗澡,换上早上那套衣服。”
傅赢唇角一翘,还说不是去参加宴会。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宴会了,连奶奶也没带着他出去。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参加宴会,但是大人们闲聊的时候,至少他可以自己玩儿呀,不像现在,忙得他比爸爸还要忙了。
哼,就只许他自己出去跟裴叔叔喝酒聊天,就不许他玩,还说他以后没有童年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做大人的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傅赢自己心里无数次反抗愤怒的时候,不知傅寒川把他的时间安排的那么紧凑,不只是有意识的在把他往傅家继承人的那条路上带,也是在阻隔那些流言蜚语,让他一直学习,让他忙得没有时间去问东问西,去想常妍撺掇他的那些问题。
傅赢依言洗干净了,换了小西服,出门的时候发现傅寒川也换了一身西服。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问道:“爸爸,你喷香水了?”
他更加肯定,今晚有宴会参加了。
傅寒川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走了。”
……
苏湘一整天都在看时间,等待夕阳落下。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用力的捏了下拳头,心底挣扎了无数次,终是决定要去。
就像傅寒川说的,那些存在了的,是她抹不去的事实,就算她今天就揪出了那些拿她做文章的人,以后说不定哪一天,又有人翻出来做旧账。
傅赢是傅家的继承人,他会坐在傅寒川的那个位置,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很强大的,比傅寒川还要强大。
儿不嫌母丑,如果她过不了这一关,以后都过不去,又怎么叫傅赢不因她这个母亲而自卑?
苏湘收拾了一番,让张妈先照顾着珍珠便出了门。
天幕早就降临,马路上的电线杆子都挂上了红灯笼,红光与黑色交互映衬着,流苏在风中飘舞,一派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
一到过年时,马路上便冷清了许多,在北城打工的外乡人大部分都回家过年去了,苏湘这一路畅通,感觉红灯都没怎么遇到,直抵海洋公园。
下了车,夜色下的海洋公园透着几分神秘感觉。
她未曾夜游过海洋公园,记忆里上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在三年多前。
苏湘转头看了看周围,也有一些情侣在这个时候来夜游的。停车场并未见到傅寒川的车,苏湘也没特意去寻,抬步走了进去。
傅寒川只说了在海洋公园,但是她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这时候才想起来,便拿了电话准备询问一番。
周围的地景灯次第亮了起来,苏湘一怔抬起眼眸,就见傅寒川牵着傅赢的小手缓缓走来,她的眼眸睁大了。
嗒嗒的脚步声在空寂的空间里显得那么的响,苏湘吞了口唾沫,紧张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人,手指一下攥紧了手机。
她的目光从傅寒川的脸上转移到傅赢的脸上,再从傅赢移到他的脸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一片场地是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她只是寻着以前进来过的路线走进来,没有意识到那些进来的人其实已经被竖着的路牌引导到了别处。
傅赢看着前面站着的苏湘,回头看了眼傅寒川,小脸摆出疑惑。
傅寒川的手指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往前推了下道:“这时候怎么不去了?”
傅赢刚转学那会儿反抗的厉害,曾经动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但被一早就防范住的傅寒川压制住了。
苏湘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蹲下身来:“傅赢,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傅赢到她的面前,苏湘摸了摸他的小脸,又捏捏他的小手,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揉一番,但她必须要保持自然冷静。
她牵着他的小手问道:“吃晚饭了吗?”
一想到此,她揉了揉额头,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竟然忘了给傅赢做他最喜欢吃的东西,都已经很久没有做饭给他吃了。
她记得这里有一家餐厅,如今她也请得起了,便道:“走,请你吃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