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将雨瑞骂了不止一遍。
这丫鬟看上去挺聪慧,没想到竟这般的蠢!
当着秦雨缨的面说这些,叫她如何能承认?
“异族与骊国将有战乱,是怎么回事?”秦雨缨接而问。
闻言,唐咏诗脸色一阵僵硬。
秦雨缨将这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早已猜了个十之八九:“是那蔺长冬告诉你的?”
刑房镇守森严,唯独蔺长冬偷偷摸摸来过两次,不是他还能是谁?
“蔺长冬是谁?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唐咏诗压根不肯承认。
“除却战乱,他还同你说了什么?”秦雨缨问。
事关异族,她须得问个清楚。
见唐咏诗不肯开口,她不假思索拿起一旁浸了水的长鞭。
唐咏诗一见那长鞭就忍不住瑟瑟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说,我当然只能打你了。”秦雨缨语气平平。
唐咏诗转身想躲,奈何被镣铐困住了双脚,心里恨得不行。
眼看秦雨缨步步逼近,她一咬牙,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那人说,骊国迟早会败于异族之手,我若肯帮他,便是异族的功臣……”
“就这些?”秦雨缨挑眉。
“就……就这些……”唐咏诗瑟瑟发抖道。
秦雨缨并无欺负老弱病残的嗜好,放下了长鞭。
离了刑房,径直出了府,来到了永安街上。
“娘娘,您这是打算去找那蔺长冬?”雨瑞问。
秦雨缨点头:“他的铺子近来如何了?”
“早已没什么生意了。”雨瑞道。
蔺长冬进了一次衙门之后,似乎就不怎么打理铺子里的生意了,那几间原本日进斗金的商铺,而今皆变得门前冷落鞍马稀。
来到糕点铺子门口时,店掌柜正伏在账本上呼呼大睡。
“掌柜的?”雨瑞推了推他。
那人抬起头,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秦雨缨:“这位姑娘,您想买点儿什么?”
“你们蔺公子呢?”雨瑞问。
“蔺公子?”掌柜的显然是个新来的,闻言一下子没回过神,“哦……您说蔺老板啊?他不在。”
“他在何处?”雨瑞又问。
“这位姑娘,我只是个掌柜的,哪会晓得蔺老板的行踪?您要是想找他,不妨去蔺宅里找,顺带叫他记得我这两个月的工钱结了。”掌柜的道。
看来,蔺长冬已有一阵子没露过面了……
离开糕点铺子,二人来到蔺宅。
门槛上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灰,秦雨缨看得略微蹙眉。
雨瑞叩门,叩了好一会儿,里头都无甚动静。
“不必叩了,宅子里定是无人。”秦雨缨道。
“既不在铺子里,也不在宅子里,这蔺长冬究竟去了何处?”雨瑞不解。
联想起唐咏诗口中的那句战乱,秦雨缨猜测:“或许是有大事要办,所以先行离去了。”
所谓商人,只是蔺长冬的一层伪装,他的真实身份,是异族王室的血脉。
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去打听打听,蔺长冬是何时不见踪影的。”她吩咐雨瑞。
雨瑞点了点头,一一叩开了街坊邻里的门。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蔺长冬走了已有大半月了。
“王妃娘娘,此人形迹可疑,是否让王爷调查他一番?”雨瑞提议。
“暂且不必。”秦雨缨摇了摇头。
此事问过雪狐便是,眼下,她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要办……
往那阮家铁匠铺的门边放了几块石子之后,秦雨缨离开永安街,回到了七王府。
不出半个时辰,就来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竹箐。
她与秦雨缨已有一月未见,一开口,却并未寒暄,而是径直问道:“你有何事找我?”
她开门见山,秦雨缨也不绕弯子:“我叫你来,是想请你帮我易容。”
竹箐面色微变。
雨瑞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疑惑。
易容?
那不是江湖术士才会的把戏吗?
这竹箐一直都是这张脸,从未变成过别的模样,王妃娘娘怎晓得她一定就懂易容之术?
“那日牧家别苑着火时,打晕我的分明是个男子。还有那替我打造捕兽笼的阮冰竺,身形和你有八九分相似……若我没猜错,这两个人皆是你易容而成的。”秦雨缨看着竹箐,目光平淡,并无半点咄咄逼人。
竹箐原本紧握的手指,略略松开了几分。
这既是她最为厉害的本事,也是她掩藏最深的秘密之一,原以为三王府彻底覆灭之后,再无人晓得此事,没想到却鬼使神差被秦雨缨发觉……
那陆长鸣先前之所以对她委以重任,就是因为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否则,三王府哪会那般好心,替她养活那年纪尚小的小妹?
哪晓得,这所谓的好心只持续了一年半载就彻底湮灭,连累小妹无辜受牵连,被那贺亦钧做成药人,活活折磨致死……
如果不是因为擅长易容,她也不会被陆长鸣看中,更不会有之后发生的一切。
一想到这,竹箐心里就难受得出奇。
小妹死后,她本想将这易容术带入坟墓里,不料秦雨缨却突然提及。
先前她苦苦找寻贺亦钧,打算报仇雪恨,可惜一直查到后者的行踪,还是秦雨缨出手,才取了那混账的项上人头……
单凭这一点,她就无法拒绝秦雨缨的要求。
“你想易容成什么人?”她问。
“蔺长冬。”秦雨缨道。
蔺长冬?
竹箐对这人有些了解,据说是个异族人,潜伏在京城才短短数月,一直未能掀起什么风浪,也不知秦雨缨这个七王妃为何突然对他起了兴趣。
“你知道此人?”秦雨缨问。
竹箐点了点头:“他先前常来七王府,我自然要仔细调查一番。”
来虽来得多,但能进七王府大门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似乎是因向秦雨缨套近乎套得太过明显,得罪了陆泓琛,被陆泓琛下令不得入内,且还被抓进衙门狠狠杖责过,说起来也是个倒霉人。
“你可知他如今在何处?”秦雨缨又问。
“我不知。”竹箐摇头。
她虽时常留心七王府,但毕竟不是这府里的暗卫,不会在蔺长冬这种无名小卒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殊不知,她眼中的无名小卒,却是挑起异族与骊国战乱的罪魁祸首……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雨瑞还是头一次真真切切见识到易容术,待竹箐取了人皮面具过来,她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竹箐知雨瑞是秦雨缨的心腹,故而在替后者易容时,并未回避这个小丫鬟。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蔺长冬”就出现在了雨瑞面前,那张脸与蔺长冬无比相似,若是走进糕点铺子里,只怕就连那掌柜都要错认。
脸是像了,身形却丝毫不像。
秦雨缨穿的是一身素色长裙,瞧着很是怪异。
雨瑞拿了几身雪狐的衣裳,伺候秦雨缨换上,又给她梳了个男子法式,左看右看,忍不住啧啧称奇:“王妃娘娘,您若不说话,就真如那蔺长冬一模一样了,就是个子略微矮了些……”
脸能被易容,个子却轻易变不了。
就连小狐狸,都不能随心所欲变幻身形,否则早就变得如陆泓琛一般高大了。
谢过竹箐之后,秦雨缨在院中等了一阵,待到天色暗下,才徐步进了刑房。
一见她,唐咏诗就两眼发亮:“你可算是来了,你先前说的那些,到底还作不作数?”
秦雨缨伸出一指,轻放于唇边。
唐咏诗马上就噤了声,谨慎地环顾四周,担心像上次那般隔墙有耳,被秦雨缨抓个正着。
“你向七王妃透露了多少?”秦雨缨用手指蘸水,在地上的灰尘中写道。
“我……我并未说什么,只说你答应带我出去,旁的一概没有告诉她。”唐咏诗声音压得极小。
秦雨缨静静看着她,不言也不语。
许是那眸光太冰冷,太能穿透人心,唐咏诗打了个哆嗦,不免有些心虚:“她……她今日逼问了我,我不得已说出了异族将与骊国交战的事……若不是她严刑拷打,我是断然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严刑拷打?
秦雨缨听得有些想笑。
原以为唐咏诗只有当着她的面才会大放厥词,不想在蔺长冬面前也是这般张口就来。
“异族交战之事,你全说了?”她又写道。
“我没说那古籍中记载着排兵布阵的方法,更没说你打算再让辽城、南疆一带瘟疫横行。”唐咏诗答。
瘟疫?
秦雨缨动作微滞,手指不觉僵直了几分。
昏黄的烛火落入她眸中,未能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半点光亮……
唐咏诗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接而说道:“下册中记载的那瘟疫的方子,可比你们之前用的要厉害得多,找不出解药,那数十万辽军不出一个月就能死得一干二净。到时,你可得信守承诺,将秦雨缨和牧家人都交到我手里,我要让这贱人亲眼看着她的亲人一个个死绝,还有那陆泓琛,他先前不是被下了蛊,病得痛不欲生吗,再让他多病几次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