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泓琛发觉秦雨缨近来有些不对,有事无事总爱往那偏院跑,抱着雪狐呆坐在秋千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天夜里,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便又轻手轻脚地披上衣裳,来到了偏院,丝毫未发觉自己身后跟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小狐狸,我先前觉得那玄女极蠢,分明位列仙班,却为了一个凡人犯戒,落得一身劫难……如今我却明白了,若换做是我,为救陆泓琛的性命,也宁愿试尽所有办法。哪怕像她那般生生世世遭受苦难又如何,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便不能轻易认输……”秦雨缨轻抚着雪狐暖绒绒的毛发,一双清澈的眸子有些黯然。
“吱吱……”雪狐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它能感知这世间万物,却感知不到那下册医书的下落。
毕竟那书同它一样也是有灵性之物,想隐藏起来不让人找到,还不是轻而易举?
且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若交给阎罗,陆泓琛的性命依旧苦短,若逆天改命,一旦被上苍发觉,秦雨缨恐怕又要历经一番天劫……
万一在劫数中魂飞魄散,这世上便再无此一人。
六道轮回中,也找不到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一想到她或许会消失得彻彻底底,雪狐就忍不住蹙眉。看着小狐狸忽然变得无比严肃的眉眼,秦雨缨脸上闪过一丝忍俊不禁:“我是在担心陆泓琛,你又是在担心什么?听闻雪狐能成千上万年,待我垂垂老矣时,你的模样或许还一点也未变呢……”
这么想着,不由有些憧憬。
如果能与陆泓琛白头偕老,带着小狐狸一同隐居山野,平平淡淡度此一生,光想想都觉得美满如梦……
看着她颇为神往的眸子,雪狐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要是可以开口,它定要将前尘往事一一说给秦雨缨听,让她从眼下的一团乱麻中清理出思路来,让她知道那唐咏诗不是什么好人,至于阎君,痴情虽痴情,却是个大蠢材,被唐咏诗欺瞒了这么多年,依旧对事实真相一无所知……
可它还未修炼成人形,无法口吐人言。
就算修炼成人,说给秦雨缨听,她又何尝能明白?
有那封印在,就算自己绞尽脑汁讲破嘴皮,她也未必听得懂……
这么想着,连雪狐也变得绝望了几分。
思忖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目一看,是许久不见的陆泓琛。
雪狐一看到陆泓琛就没好气,这人哪里晓得,秦雨缨这段日子为他那点事操碎了心?
脚步声打断了秦雨缨的思绪,她回过头,看到了那道从月色下徐徐走来的高大身影。
寒风吹起他的衣袍,那玄色长袍宛若一片风雪,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多了一分冰冷,眸中的融融暖意却是无边无际,仿佛能将她整个人融化其中……
他走到秋千前,解下长袍披在了她肩头。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仰起头问。
问完才觉这是个蠢问题,府中暗卫如此之多,他哪会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于是改口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陆泓琛的手掌,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为何要趁夜深人静独自来这偏院?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本王?”
“一些小事,不值一提。”秦雨缨说着,揉了揉鼻子。
陆泓琛也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鼻尖:“你知不知,你每次撒谎,都会不由自主带上这么一些小动作?”
“……”被戳穿的秦雨缨颇觉讪然。
在这人面前,究竟还能不能有秘密了?
陆泓琛将她眸中那丝掩藏的愁绪看在了眼里,他早已察觉她近日有些不对,问了她房中那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说她平时倒没什么异样,只是睡着时身子总是冷冰冰的,活像……一具尸体。
他还道是那“蛊”的缘故,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待到深夜,就是在为秦雨缨寻找解“蛊”之术。
然而所有古籍中皆无此类病症的记载,遍寻名医,也得不出个头绪。
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太无能。
他恨这种无能。
若能毫无顾忌地拥她入怀、抱她入眠,不必让她承受锥心之痛,该有多好?
又或者,他实在奢求太多……
像此时这般相依相靠,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幸事,他甘愿就这么度此一生。
此生,有她便足矣。
那只扶在秦雨缨肩头的大手,将轻轻她往怀中拢了几分。
她靠在陆泓琛肩上,鼻尖莫名有些酸涩:“陆泓琛,你不觉得很吃亏吗?”
四目相对,他听懂了她言下之意:“这种亏,本王愿吃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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