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非亲眼瞧见那人并未动手脚,她也不会将这碗被人碰过的守宫砂,再端给王妃用了。
秦雨缨看出她没在撒谎,回想起陆泓琛先前那古怪的“病”,她陡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莫非……有人对自己下了蛊?
是了,当时自己的意识虽有些迷离,但眼睛尚且能看,耳朵尚且能听,鼻子也未失去作用,若守宫砂里有毒药,又岂会嗅不出?
且这守宫砂印如此古怪,早已超乎了毒药的古怪范畴。
只是……谁会在那时对自己下蛊?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可看清了那人的脸?”陆泓琛问。
喜婆点头:“奴婢看清了……”
“那……你可知道他是何人?”秦雨缨也问。
喜婆摇头:“奴婢生平从未见过那人,对他的身份实在是……不甚清楚。”
“不必着急,本王这就派人去衙门请画师。”陆泓琛安慰秦雨缨。
画师很快就过来了,书房里,画师坐在桌前,喜婆被人押跪在地,画师每问一句,喜婆就答一句。
“他的眉毛是长是短?”
“是……是长的。”
“眼睛呢,是大是小?”
“是……不大不小的……”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一幅画作总算摆到了秦雨缨与陆泓琛面前。
秦雨缨只看了一眼,就僵住了身形。
那双桃花眼,她是认得的……
那不是别人,正是将她遣到这世上来的阎王!难怪这朱砂印如此诡异,难怪喜婆说从未见过他……
既然在牧府可以扮作小厮蒙骗过仲弟秦瀚森,在七王府自然也能瞒过这喜婆,只是不知那厮为何要对自己下这般奇怪的蛊。
“你认识这人?”陆泓琛面有疑惑。
“点头之交,先前在辽城见过。”秦雨缨暗暗磨牙,她此刻很有将那厮将揪出来狠揍一番的冲动。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对付阎王,而是得想法子解身上的蛊。
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或许有只蛊虫,她心里就瘆得慌。
这夜,她将那册医书放在枕边,缓缓入梦。
梦里果不其然出现了那张欠扁的脸,阎罗似乎早已看出了她的疑惑与愤恨,语气却始终平静无波:“我早就叮嘱过你,不要对那叫陆泓琛的人动情。”
“这就是你提醒我的方式?”秦雨缨恼火得不行,忽觉上天让这厮当阎王,着实是明智之举。
见了他的人,就算阳寿未尽不必赴死,也定会被他给活活气死!
“你就那么想与他行云雨之欢?”阎罗那捉摸不透的眸中,盛满的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说这话时口吻格外的古怪。
秦雨缨一阵尴尬,反驳道:“关你何事?”
“当然关我的事!”阎罗似乎怒了,一双眼睛冷冷瞪着她。
“少废话,快帮我解了这蛊!”秦雨缨也瞪着他。
怎料阎罗哼了一声:“蛊?我堂堂阎君,岂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
秦雨缨听得惊讶——这么说,不是蛊?
“那……那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是一个封印,你找到那两册医书后,我自会帮你解开。”阎罗道。
说着,也不待秦雨缨回答,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她眼前。
秦雨缨一阵气恼,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发觉床头有一双碧盈盈的眼睛正静静看着自己。
那是雪狐。
若非她上一世走南闯北浑身是胆,冷不防瞧见这样一幕,恐怕会被吓得当场晕厥过去。
“小胖狐,你来干什么?”她坐起身抱起了雪狐。
雪狐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心念微动:“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
雪狐点头,眸光难得一见的严肃。
“那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秦雨缨疑惑地拧起了眉。
“吱吱……”雪狐若能说话,定会告诉她,千万别将那两册所谓的医书交到阎罗手中。
可惜它不能说话,只能焦灼地跳到她枕边,将小爪搭在医书上,十分恼火地刨着。
秦雨缨一把拎起它:“这书不能刨,万一刨坏了,那厮定会找我算账……”
这夜,秦雨缨是抱着雪狐入睡的。
夜半时分,她正酣睡,雪狐却醒来了,轻手轻脚地离开她的怀抱,跳下了床,爬上窗出了房间。
夜色中,一团雪白就这么在回廊中安安静静地闪过,因太胖,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没过多久,它来到了陆泓琛的房间。
陆泓琛是个浅眠之人,听见了窗户咯吱一声轻响,也听见了房中细微的动静。
一丝浅浅的香味钻入鼻息,他记得,那是秦雨缨的体香。
故而,他并未想到来的不是秦雨缨,而是被她抱着睡了大半宿的小狐狸。
雪狐一窜就上了床,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起了陆泓琛睡梦中的脸。
它能瞧见肉眼所不能及之物,正如此刻,能看清陆泓琛眉宇间笼罩的那一团黑色烟雾……
那烟雾极浓,它曾在油尽灯枯的牧老妇人眉心见过。
若没猜错,那应当是死气。
陆泓琛只觉得有细微的呼吸拂过脸颊,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嗅着那熟悉的体香,他淡色的薄唇在半梦半醒间微牵了牵。
她到底,还是来了……
这是否说明,她心中其实并不抗拒?
雪狐若知陆泓琛此时所想,定会一跳三丈远,可惜它不知。
此刻,它极力吞噬着那浓黑的烟雾,不想让死气笼罩他的全身。
可那烟雾吞了又来,无论如何也不肯消散。
且还以一种极缓的速度,缓缓变厚重了几分……
雪狐急了,钻进被窝,趴在他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烟雾,这里的烟雾太过浓郁,令它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不行,再这么下去恐怕要被撑死。
扶了扶圆滚滚的肚皮,脚下一滑,一不小心就滑到了陆泓琛腿间。
嗯,这是什么东西?
它忍不住伸出爪子挠了一下。
这动作,令陆泓琛彻底清醒过来,阖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染上了别样的情绪:“雨缨,其实,你不必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