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的一切财富,其实都是陷阱,都是毒药,是无可救药的烂摊子,正在把他一寸寸逼上绝路。
“何孟言,我爱你。”我讨厌他抽烟的样子,仿佛人生多么难,只有那一丝尼古丁能赠他以慰藉。我一把把他嘴里的烟头抽出来,塞进自己嘴里,虽然很快被呛得话都说不出来,连咳嗽带拍胸:“这玩意有什么好抽的?”
何孟言看着我行云流水的动作和失败的装逼,笑着道:“要是好抽早就喊你一起抽了,不就是不好,才不愿意让你碰么。”
“这什么牌子?”
何孟言掏出口袋里剩下的大半包丢我手里。
我拿着端详半天,不知道上面是什么语言,找到唯一一行能认出来的英文,输到手机里搜了好一阵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没什么耐心地又给他扔回去:“你就说,这多少钱一包?”
“不知道,别人送的。”何孟言拿手上看了两眼,“也就几百块钱吧。”
我知道的最贵的烟也就是黄鹤楼1916了,不过一百出个头,就那玩意我也只是在学校的时候瞅着人拿出来装逼,没真见过几个人一天一包得抽。这能比我知道的最好的烟还贵,看来的确是好东西。
“那以后别抽这玩意儿了,抽点便宜的。”我不由分说地替他做了主,“能省一分钱是一分钱嘛,我也替你省着,以后我叫外卖都不叫二十,改叫十五的。不是欠了债么,我陪你还啊,外卖一分钱一分钱攒。有生之年要是运气好能还清,我们还能安度个晚年。真还不清也没办法,反正过着过着,这辈子不也就过去了么?”
何孟言消化了一下我的话,他似乎想劝什么,但最后化作一口气咽下去,飘到嘴边的变成无奈的三个字:“何必呢?”
“我高兴啊!”我认真道,“何孟言,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也许有人爱你有钱有势,有人爱你光芒万丈,有人爱你外貌不凡,我就爱你现在这个样子,爱你会无奈,会落魄,会被生活打击到束手无策。”
他什么话都不说了。
我等待的答复始终没有从他嘴里冒出来,何孟言像是对我的告白无动于衷,冷冰冰地开着车。我们刚才的热吻仿佛失去了温度,一切真情在生活的磨难面前开始一文不值。
我以为我说服了他,可是并没有。
把我交到宋西辞手上之前,我用憎恨地眼神看着他。
“你真没用,真的!”我知道这样一句话对一个男人的伤害有多大,但是我还是对着我最爱的男人说了出来。
“吴愉,你没办法说服我。”何孟言到底是何孟言,他永远对他做的选择那么坚定,那么自信,“如果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吃苦,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接受你名下的股份。只要等你背上这笔债的时候,我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就好了。”
停车之前,他摸着我的脸颊,似乎像记清楚每一道轮廓那样,摸得分外仔细,分外苛刻:“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好好过。”
他话音刚落,举起了手中的电话,冷冰冰对那头道:“出来,在你家门口,把你老婆带回去。”
宋西辞和他碰面的时候,何孟言在他耳边耳语了什么,旋即宋西辞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我只知道,那个笑容里蕴藏着太多的秘密和话语。
何孟言拍了拍他的背:“好好照顾吴愉,她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我会的。”宋西辞回头看了我一眼。
何孟言点点头:“那就好,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可能一不小心,还会回来抢走她。”
宋西辞轻蔑地笑着抖了抖肩,没有说话。
何孟言一步三回头地向着他的车走去,关上车窗之前,他冲宋西辞喊了一句:“你真的爱她对吧?”
“对,我爱她!”宋西辞也大声地回应道,“我爱吴愉,我会好好对待她。”
“那就好。”
一整天,我听到最多的也无非这三个字。
何孟言一遍遍重复着那就好,仿佛每一件事都尽如人意。可真的是这样么?
为什么我觉得,他认为那就好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比不上我们尽弃前嫌,我陪着他受苦受难,继续过回我曾经的穷光蛋生活呢?
宋西辞走过来揽住我的肩,低下头:“外面冷,进去吧。”
“你真的爱我么?”我问。
“爱。”
我不知道信或不信,我能给的答复也就是三个字:“那就好。”